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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苏展 通讯员邓琳 文/摄
　　上一篇“老房子”我们走进民国桂林市政府办公楼旧址，从这里我们了解到，1940年，桂林撤县改市，桂林市政府因此建立。而今天我们要了解的便是桂林市政府成立以后的首位市长和他的故居。这位市长来自桂林全州，名叫陈恩元，他位于全州的老宅目前尚存部分。

　　李宗仁的同学
　　前面篇章中我们提到过，李宗仁16岁那年参加了广西陆军小学第二期的招生考试。当时这所陆军小学是清政府培养军事人才的重要机构，考这所学校并非易事。这一期考试中，李宗仁是以备取生中的第一名，取得入学资格。值得一提的是，白崇禧也参加了这一期考试，而他是以正取第六名（总共录取130名）的成绩考入。
　　按理来说，“李白”二人应该成为同学，但戏剧化的是，“李白”二人都没有顺利就读。白崇禧是因为入学后三个月突患恶性疟疾，导致旷课太多被退学；李宗仁则是因为报到那天迟到十分钟被取消了入学资格。次年，李宗仁再考，顺利进入了陆军小学第三期。在这一期的同学中有一个来自桂林全州的学员有点特别，每到武术课，学校便特许他可以不上，准许“留堂温书”，他就是本期“老房子”主人公——陈恩元。
　　陈恩元的故居位于全州县文桥镇百仁村委仁山口村。据《陈氏族谱》记载，陈氏始祖在明洪武年间由江西吉安逃难迁至全州仁山口村，清代之前这里叫陈家村，清代时，有风水先生认为村前平地为风水宝地，于是全村从山上迁址到现址。现址村后有一石洞，名“神仙洞”，全村房屋都建在洞口前。
　　民国之前，陈家在当地算不上名门望族，但也不差，可以说是“小康水平”。陈恩元的爸爸是前清例授九品官（朝廷授予的最小官），在当地还开有一个药店和一个杂货铺。因为开药房的关系，陈恩元父亲结识了一位同开药铺的老板，这位老板会武功，于是他便让陈恩元拜其学艺。村里老人回忆，少年陈恩元就在这故居内，每天坚持练习，精通少林拳，练得一身真功夫。
　　陈恩元从小习武，这帮助了他后来顺利进入陆军小学第三期，且因为武术方面出众，得了“留堂温书”的特许。

　　陈家绝不赶走乡亲
　　陈恩元和李宗仁的同窗时光从1908年一直到1915年，这几年他们先后一同在陆军小学、陆军速成学校、南宁将校讲习所上学和工作。1915年，讲习所停办后，他们才各奔东西，寻找自己的出路。
　　在外闯荡的几年，李宗仁一路“打怪升级”，1923年，他已经与黄绍竑、白崇禧组成“三巨头”，打出“定桂军”旗号，成为一方势力。而这几年陈恩元并没有混出什么名堂，他所投靠的军队在军阀混战中分分合合，常常落得没有仗打。没有仗打的时候他就会回到家乡的故居。
　　隐退在家的日子，陈恩元结了婚，还和父亲、兄弟们一起办起了团练局，这个团练局是当时地方民兵制度的一种形式，主要用于地方自卫和抵抗外敌入侵。他们召集了地方子弟120余人入伍，陈恩元父亲任局绅，陈恩元任教练，每日操练兵术之外，还学习少林拳。这样的生活虽然安稳，但对于自幼习武、军校毕业的陈恩元来说显然有些浪费和屈才。
　　1924年，陈恩元家中来了一位客人，并带来一份李宗仁的亲笔信，信中李宗仁诚邀陈恩元出山。于是，陈恩元再次离开故居，来到李宗仁麾下效力，任“定桂军”少校参谋。
　　陈恩元入伙后，成为李宗仁“新桂系”班底的一名悍将，一路东征西伐。“新桂系”的势力不断壮大，两年后，他们统一了广西，此后他们又一起参加北伐战争及后来长期的反蒋战争。
　　1929年，“新桂系”打出“建设广西，复兴中国”的旗号，但那个年代，土匪强盗横行。对于刚刚上位不久的“新桂系”而言，要发展壮大离不开经济建设，第一要务是营造良好的营商环境，于是全广西范围开启“清乡”运动。
　　“新桂系”的这个“清乡”运动可不是个简单的差事，他们计划不仅要把一切扰乱社会治安的恶势力去除，包括“起义造反者”也一并剿灭，这就难免要杀人，而且要杀很多人，他们需要一个狠角色去干这个活。1929年，陈恩元受命成为桂北地区“清乡”司令兼全州县县长，这是他第一次离军从政，但他的双手却沾了更多的鲜血。
　　陈恩元在桂北“清乡”剿匪，除了杀了一大批该杀的土匪强盗外，当然也还杀了不少被生活所迫的农民起义者，以及后来站在他对立面、被他污蔑为“匪”的共产党人。陈恩元执行“清乡”任务的做法简单且残暴，凡是“挡我者”一律杀无赦，手段包括打入死牢、集体枪杀、烧毁房屋据点等。有人称他为“屠夫”，也有人管他叫“桂北之狼”。
　　但陈恩元往往对一类人网开一面，那就是全州老乡。在各地“清乡”时，但凡遇到说全州土话的犯事者，他基本上不抓，只做驱赶。甚至碰见老乡在桂林遇到困难、走投无路的还给予“照顾”，安排到他全州陈家故居吃喝，陈家绝不赶走乡亲。

　　故居里留下的“温柔记忆”
　　陈恩元在“新桂系”里属于“老资格”，做事“干净利落”。除了李宗仁、白崇禧、黄旭初敢连名带姓叫他之外，其他人一律尊称他为“炳公”（陈恩元，字子惠，号炳南）。1940年，桂林逐渐成为抗战大后方，几乎成为中国副中心，地位十分突出。为了加强管理和建设，桂林市政府就此成立，办公地就是上一篇“老房子”所述的榕湖北路“湖滨大院”，而这第一任市长的乌纱帽就落在了陈恩元的头上，可见桂系集团对他的信任。
　　陈恩元任市长期间，桂林市陆续建立各种机构，对城市建设进行规划，对被日军轰炸破坏的房屋、街道进行清理，对逃难群众进行安置和救济，并开展一系列抗日活动。
　　1944年6月18日，长沙沦陷，全州紧张。此时陈恩元临危受命，被“新桂系”任命为广西第八行政公署专员兼保安司令，率队沿湘桂铁路一线指挥难民疏散。
　　1945年1月，陈恩元全州老家仁山口遭日军袭击，其侄儿陈开佑在战斗中牺牲，而他故居祖屋也被日寇付之一炬。到抗战胜利之后，祖屋得以原址重建，也就是今天我们所看到的这座。
　　1946年10月10日，民国政府鉴于陈恩元在抗战中的表现授予他胜利勋章。同日，他在这刚刚修复的全州寓所里，写下《泪痕集》长诗一首，号召同僚“愿君抛弃儿女情，珍重此身忠党国”。
　　解放战争时期，陈恩元站在了人民的对立面，疯狂镇压桂北人民武装起义。临解放前几个月，他逃往香港后转去台湾，1977年8月在台北病故。陈家祖屋历经时代变迁，目前仅有部分尚存，部分拆除或改造。
　　历史对陈恩元这个人物的评价是两极分化的，不同人站在不同立场感受完全不同。但至少在位于全州的这座故居里，我们寻到了他留给世人的一点点“温柔记忆”：少年时在此习武练拳，习得真功夫；成年后，在此完成终身大事；低谷时，与父亲办团练局，维护一方治安；在这里接到李宗仁的亲笔信，走出低谷；在这里庇护遇到困难的老乡；在这里获得“抗日勋章”，见证抗战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