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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喜生 文/摄
　　在广西临桂义江河畔的花岭村，两块斑驳的“学堂田碑”静默矗立，其上模糊的文字，悄然诉说着一个百年前的传奇：这个四百余户的百家姓村落，竟通过“学田”养学、戏台义演、文会包揽，让村民免费读书、免费看戏、免费参与文学创作——一场逾百年的“免费文化大餐”，早已在这方水土滋养着两千乡民。

　　公田养学传薪火
　　现在的花岭小学右边，靠墙竖立着两块长方形的青石碑，一块记载几十年以来周边村民捐资办学的功德，另一块是“学堂田碑”，古朴陈旧，痕迹斑驳，隐隐约约的文字在向后人诉说这里百年前置学田收租谷来办义学的传奇故事。
　　向导禇钟麟今年80多岁，曾在茶洞乡一带从事教育40年，现已退休在家赋闲。他向笔者等人介绍，花岭小学已两三百年历史，宣统年间学校就置公田建学仓，公田租给附近村民耕种，岁末年关，收取租谷发放给该校老师，作为其教书育人的劳动所得，学生们在学校读书就不必缴纳各种费用。“学堂田”的发起人是清代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广西解元梁昌诰，饱读诗书的他在村民中发起置学田办义学，免除学生交学费的倡议。此举立即得到有识之士响应，当年收到村民捐来公田共69.3亩，“学堂田”每年收到谷子70多担，这种办学形式一直持续到新中国成立。
　　“学田碑”还告示村民：学校存在期间，公田以及收到的租谷皆属公共财产，不得挪作他用；如学校不再存留，公田退还其主人。花岭小学尊师重教素有历史，老师兢兢业业，学生勤学苦读。每到年关岁末，校董就组织村民代表挑着稻谷去给老师们拜年，其寓意为：一是感谢老师一年四季辛苦育人，二是请他来年继续为大家教书育人。
　　曾经参加过五四运动的郑季清（1897—1962），于1949年移居广西临桂县茶洞乡褚村。1951年，褚村群众推举她为小学教师，期间推广普通话教学并创新教育方法。

　　戏台育民炼精粹
　　百年前，花岭圩的万年古戏台，给村民们过足戏瘾，也是桂剧和彩调班们大显身手之处。家住戏台附近，今年80岁的李全林告诉笔者，戏台为有钱人设楼上雅座，普通老百姓的席位在下面，观众男女分开，中间是通道；最搞笑的是，这里的观众常常点与时令相反的戏，所以戏班子们夏天唱冬天的戏，冬天唱夏天的戏，台上演员穿棉衣戴棉帽，台下观众则手摇蒲扇身着短袖。当地至今还流传这样的顺口溜：“花岭唱戏真唱戏，两江唱戏放狗屁。”其含义有三：一是在万年台看戏环境优雅，观众井然有序；二是前来此地表演的戏班子们个个身手不凡；三是天长日久泡在戏台下，把普通村民也培养成戏剧爱好者和评戏专家。传说有一女演员在台上表演穿针，撮发，引线，谁料到竟忘记转身吐线头。结果当场被细心的观众们笑指：“太饿了，连线头都吃下去。”
　　一年四季的戏剧表演，还造就了不少山歌王。茶洞山尾村的黄金科就是远近闻名、能出口成章的山歌王。“学田”发起人广西解元梁昌诰学成归来，山歌王跳着狗狮子前去梁家，名为“送春牛”，实是试探其文墨深浅。哪知梁昌诰巧用激将法，引得歌王黄金科当场献艺。只听他唱道：“狮子头上三点红，潲桶（猪食桶）趸在堂屋中，里面放个乱锅铲，上面放个乱斗篷。”这诙谐的唱词一出，顿时逗得围观者哄堂大笑。
　　万年台一年四季敲锣打鼓，浓妆淡抹长袖飘飘。近到周边，远到桂林城区和永福县龙江等地的戏班，都来这里大显身手，没有真材实料，还真的不敢在这里露面；一个戏班子常常要在这里表演两三个月。令人称奇的是，在万年台看戏的观众，可免票入场。演员们的辛苦费，由附近财大气粗的大户人家花钱把戏班包下，让戏民们免费过足瘾头。

　　文会采风承雅韵
　　“学田制”和“戏曲义演”把花岭村的办学推上新的台阶，规格由初等升为高等，受到清政府重视，因此曾屡受嘉奖。几年前，学校旁边的村民梁七生，在收拾房间时无意发现一块特殊木板，木匾长约2米，高约0.60米，略显弧形，经过清洗发现上面刻有“花岭圩初等高等学校”的隶书大字，村里退休老师推断，这是花岭小学百年历史的记载，是学校以前的校牌。
　　“学田制”和“免费看戏”造就大批平民文人，文人们或者著书立说，或者从事书法绘画雕刻等，以致附近山峰悬崖摩刻，村落民居及古祠内外楹联诗对比比皆是，其对仗工整，运笔浑厚有力。能工巧匠褚德宏是晚清时期临桂名匠，其技艺精湛，门下学徒众多，作品涵盖城楼牌坊、花鸟瑞兽，尤以刀法雄浑著称。现存的褚村“褚氏宗祠”石构件（如柱础、门墩）经考据为其代表作。
　　这场“免费文化大餐”还催生了一个高规格的文学组织——“文章会”。每年农历三月三或春暖花开之际，“文章会”便组织全体成员登上附近金鸡岩的求华寺观摩学习，时而远赴他乡采风吟诗。尤为难得的是，采风途中的食宿旅费均由协会承担，会员无需缴纳会费，彻底免除了餐饮住宿的后顾之忧，得以尽兴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