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5年02月21日

　　■林沐

　　在一个春雨淅沥的清晨，我走到母亲精心照料的阳台上，看到一丛迎春冒出了新芽，纤弱的枝条已经开始有了春的生机。我兴奋地把这一发现告诉母亲。“很快就能有‘金铃铛’了。”母亲笑着说，她总是把迎春花说成是“金铃铛”，迎春迎春，作为草木界的更夫，总是能在春天来临时，用亮眼的鹅黄叫醒春天。
　　30多年前，还在读小学的我每天都要走过榕湖，总能在榕湖边上看到迎春花的踪迹。这些迎春花攀着湖畔，就像一位游吟诗人，将细软的绿色枝条垂向湖水，似乎要把浸在涟漪里的晨光钓上来，写一首清亮的绝句。鹅黄的花朵点缀在青翠的枝蔓间，碧绦垂金，远远望去，层层叠叠的迎春花织成了一幅春帘，绿得青翠、黄得俏皮，有种简单又直击人心的美。
　　我爱看雨中的迎春花。桂林的春天雨季连绵，湖面上水汽氤氲，滴滴水珠顺着花瓣、叶面滚落。那是春的气息，每一朵迎春花，都带着春天温暖的水汽和明亮的颜色，一扫冬日的阴霾。迎春花绽放时充满生机，凋落时在我心中也是一美。在时机到了的时候，一阵风吹起，一只鸟掠过，这春帘上的金铃便簌簌摇落，将湖面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涟漪，仿佛一只只金盏落入酒盘。那种凋落，也是一种充满生机的美，是迎接蓬勃夏日的美。
　　我家老屋在古南门附近，迎春花，是我小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出门就能欣赏到的花朵。那时我还很小，父母工作也不忙，每个傍晚，父亲母亲都会带着我在榕湖边散步。我们绕着榕湖一圈圈地走着，看天，看地，看湖，看湖边的花花草草，看万物生长的自然规律。湖边迎春花发芽、长出花苞和盛放，总是我第一个发现。我兴奋地把这些小发现告诉父母，父母看着我笑的样子，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现在想来，那是我们一家人少有的时刻：无闲事叨扰，一家齐聚，赏花看景。想来母亲也是记怀那段美好时光的，所以在父亲过世后，母亲在新家的阳台种上了一盆迎春花，每年静待着它的开放，静静地看着晨露顺着花瓣滴落，感受着一年年时光的流转，回望着我们记忆深处的一刻。如今，每年我都会采下几枝迎春，插在书房的陶罐里。在电脑屏幕的冷光中映着柔软的花盏，像是从旧时光里流出来的刹那光华，这是属于我们一家人的温情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