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3年10月17日

　　■马亚伟
　　远郊有一片小树林，是我每年秋天必定要去的地方。林子不大，是广袤的秋日原野中一个不起眼的存在，于我却是世外桃源般的美好之地。
　　我喜欢那里的气氛，安静得仿佛被世界遗忘了。那里的落叶没有人打扫，到了落叶季节，金黄的落叶铺了厚厚的一层，与秋日的蓝天白云相互映衬，美得简单而纯粹。碧云天，黄叶地，小树林仿佛一幅油画。这幅油画，构图简洁，色彩鲜明，画面静美。置身这样的画面中，整个人会慢慢安静，沉淀，滤净，淡然，心境也会像秋空一般明澈高远。有时候我会在林子里席地而坐，只占据林子的一个角落，觉得自己也成了一枚秋天的叶子，心绪是那么云淡风轻。
　　毫无疑问，秋天是绚烂的。目之所及，到处是色彩变化之美。单说一种黄色，就可演绎出浅黄、深黄、明黄、枯黄等等斑斓之色。如果你去看一座秋山，一定会有眼花缭乱之感。因为人的眼睛长久地被各种色彩冲击，会感到纷繁和疲劳。而这一片小树林，正是绚烂秋天的一个安静角落。这里的颜色，只有蓝天的蓝，白云的白，落叶的黄，还有未落树叶的绿。这里没有秋的繁复，只有简洁和明朗。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纯净，时光绵长。天真的是蓝啊，那么高，那么远，蓝得像碧玉一般，莹莹的，润润的。那种纯粹的蓝色，让人总有一种扯一块下来做成一条蓝裙子的欲望。碧玉一般的蓝披在身上，人一定会瞬间变得清澈。可是，蓝天高远得不可触及，这样的距离是属于秋天的，大概有万里之遥吧，无法靠近，只能长久凝望。不知那个碧蓝色的城堡里，藏着怎样美丽的故事。碧空中偶有几朵闲云自由舒卷，蓬蓬的，松松的，最适合变幻出万千姿态。碧蓝的天空成了云朵的舞台，它们仿佛随心所欲的魔术师，尽情地表演自己的“七十二变”。有时候变着变着，忽然间就烟消云散。风烟俱净，蓝天更加莹润可人。
　　黄叶地，在城市里已经寻不到踪迹了。只有在这里，保留着原汁原味的秋色。这些落叶，不是一天堆积起来的。秋天已经过了半程，秋叶每天都在落。秋叶的飘落，难道也是因为时间的催促？秋光如诗，岁月流长。时光的踪迹无处不在，尤其是在秋天，总是能清晰地发现时光游走的痕迹。有时候，一枚落叶在我的头顶飘下，滑过我的胳膊落地，让我触摸到秋凉的气息。风来的时候，林子里的落叶一起飞舞，像漫天的蝴蝶一般，美得让人心动。
　　我喜欢在铺满落叶的路上走，脚下发出窸窣的声响。秋光深处，总有一些记忆被唤醒。记得学生时代，我和同伴在校园的林荫路上散步。那时是秋天，落叶满地。我们读里尔克的诗：“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必建造，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就醒来，读书，写长长的信，在林荫路上不停地徘徊，落叶纷飞。”如今，隔着漫长的时间，我重新找到了那种感觉。再回味，依旧如昨。
　　碧云天，黄叶地，记得在秋日里为自己留一片安宁之地，用来盛放记忆和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