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4年12月27日

　　■马俊

　　很多年前，父亲在外面上班，总是很晚才回家。冬天的夜晚，母亲和我们兄妹围在火炉旁等父亲。粥已经熬好，放在火炉上保温。
　　父亲裹着一身寒气推门而入，我们赶紧起身。母亲盛粥，我拿筷子，哥哥给父亲倒洗脸水。不到一分钟，父亲已经坐在饭桌前。他端起一碗粥，“呼噜呼噜”一口气喝上半碗，然后长舒一口气说：“真舒服啊，暖到心窝啦！”父亲的表情一直刻印在我的记忆中：放松，欣慰，享受，幸福。寒夜里，一碗热粥带给人的幸福感是深入骨髓的。
　　我觉得所有的食物中，粥是最温暖的，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人提供足够的热量，所以寒夜粥香无异于雪中送炭，除了带给人肠胃的舒适，还有精神上的满足愉悦。
　　我们中国人历来对粥情有独钟，“粥文化”源远流长。《周书》中说，黄帝始烹谷为粥。漫长的时光里，粥以其温厚绵长的滋味，滋养温暖着一代代人的胃和心。粥甚至逐渐融入了药用功能，有了养生的功效，“粥文化”也更加丰富精彩。宋代诗人陆游诗中写道：“今朝佛粥更相馈，反觉江村节物新。”这句诗说的是腊八节送粥的事，腊八粥是粥的典型代表，集中了粥的特征，把粥的温暖特性发挥到极致。食物是有季节和时令属性的，粥一年四季可吃，但冬天的粥格外香甜。尤其是寒夜里的一碗热粥，简直有治愈心灵的作用。
　　我至今记得，有一年冬天，我孤身一人在外生活。简陋的出租屋里，冬天冷得像冰窖。晚上回到出租屋，我变着花样熬粥。小米粥、大米粥、八宝粥、红枣粥……熬粥的时候，我喜欢坐在灶前，听锅里的粥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我知道，里面的食材在慢慢变软，彼此包容，最后融合在一起。要熬出粥的香味，需要沉下心来，慢慢等待。熬，是个耐人寻味的字眼，里面有时光宁静的色彩，有岁月悠长的味道，有静待花开的期许。粥在慢慢熬，时光在悄悄走，人的心也渐渐沉下来。其实熬粥也是一种修行，可以让你品出人生的丰厚味道。直到粥香溢满小屋，心中的孤独和寂寞也已经冰消雪化，温暖的情愫升腾而起。寒夜里，喝一碗热粥，温暖从头到脚，再到心里，瞬间就觉得有了力量。人生在世，岁月寒凉，但只要你还有对一碗粥的期待，就没有什么不能抵抗的。
　　粥陪伴我们走过饥寒岁月，如今依旧在为生活增添滋味。粥，家常美味，常吃常新。如今粥的种类更丰富，味道更美。粥中融入了我们对生活的认识，对岁月的理解，对人生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