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5年08月06日

■莫喜生 文/摄
　　三伏天的太阳像个大火球似的挂在天上，烤得人直冒汗。别人都琢磨着去哪儿凉快，我呢，一头扎进了临桂的六塘古镇。这地方热是热，可那股子烟火气和人情味，愣是让人觉得这汗流得值！
　　
　　竹篱深处觅清凉
　　顺着村道往里走，两边是山，中间一条小路弯弯曲曲通到一个叫“德义农场”的地方。竹篱笆围着，里头种的瓜果水灵灵的，一看主人就下了功夫。农场主人李树才说，牛粪加汗水，瓜果才长得好嘛。
　　农场的妙处，在于依山傍水，春可看花，夏能避暑。每处角落的名字都浸着自然野趣。“百日红”得名于绚烂花海。最逗的是那些无花果树！平时在别处看见的都老高，得爬墙摘，这儿倒好，果树也就比人高点儿，果子跟手指头那么大，密密麻麻挂在叶子底下，伸手就能摘到，看着就喜人。“无花果马上成熟啦！果园已经准备好开放采摘，就等你们来！”李树才说。
　　农场边上的山脚下有一间小屋叫“仁贵居”，名字挺讲究。当地人跟我说，这是想起了唐朝大将薛仁贵和他媳妇儿在寒窑苦等的事儿。不过眼前这个“寒窑”，其实是个老石灰窑。说起这石灰窑，上了年纪的人可有话说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桂北曾有无数石灰窑。雪白的石灰，物美价廉，可粉刷墙壁，可密封酸坛酒坛，可疏松软化土质，是农作物、蔬菜和水果的杀虫剂，还是很多美食佐料。临桂各乡镇是桂北蔬菜和粮食出产地，石灰对农作物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烧制一窑石灰需石头上百担，耗时四五天。男人们开山采石，女人们收割茅草，后把石头从采石场挑到窑边，沿着窑头垒成拱形。垒石头也有说法，不能密不透风，得有空隙，便于烟火四散。夜幕降临，石灰窑火光通天……冬天还能烤烤火，夏天烧窑？那简直跟钻火炉差不多！听着他们讲过去怎么辛苦，再看看眼前这安静的旧窑，仿佛还能听见当年劳作的吆喝声，在热风里隐隐回荡，感觉时间一下就拉长了。
　　三伏天，避暑除了德义农场，还可以选择六塘河的沿岸。六塘河水质清澈，两岸绿树成荫，沿河漫步，感受自然凉意，或找一处树荫下休息。六塘镇周边有不少丘陵和山林，植被茂密，比市区凉爽，可徒步或骑行，探索自然风光。

　　白切美食最解暑
　　从农场出来，肚子有点咕咕叫。六塘老街上有名的是咸粥、猪肝夹肥肉、酿三角豆腐等，但这大热天的，最对我胃口的还得是那盘白切肉！六塘的夏日“凉方”就是白切肉，鸡鸭鹅都能做，切得薄薄的，看着就清爽。本地人喜欢配一碗冰镇绿豆粥，解腻又降火。
　　六塘古镇制作白切肉品的作坊有好几个。我寻摸来到文安街菜市尾的“廖哥白切”。老板叫廖锡巧，今年60岁左右，街坊都叫他“廖哥”。他以前在大饭店当过大厨，专门做白切肉和扣肉，手艺没得说。
　　“六塘白切肉品是清蒸出来的。”聊起来，廖哥告诉我，白切肉好不好吃，关键看两点：一是煮肉的功夫，火候得准，肉才嫩没腥味；二是那碟蘸水，特别是酸姜水。廖哥很得意：“我这酸姜水，你蘸到最后，水还是清的，味道杠杠的！”
　　看着案板上油光水滑的白切狗肉，皮脆肉嫩的白切鸡，再闻着那香味，谁还管天热不热啊！店里几个老哥，就着一大盘肉、一碟花生米，喝着本地小酒，聊得热火朝天。咱也来一盘，蘸点那透亮的酸姜水，嘿，一口下去，肉香满嘴，暑气好像真消了一半！难怪有人大老远开车来，就为吃廖哥这一口。
　　六塘古镇的美食，除了白切肉，不得不提的是六塘人的“土汉堡”——猪肝夹肥肉。其做法是将猪肝切片裹上薄肥肉，炭火烤得外焦里嫩，油脂渗入肝片，吃起来香而不腻。早年农民下田带干粮，用猪肝夹肥肉补充体力，如今成了街头小吃。

　　农机墨韵两生辉
　　日头西斜，走进一家农机店，周友正伏案挥毫，墨香与机油味奇异地交融。这位被街坊称为“农机赤脚医生”的老板，人生轨迹颇为独特。他曾赴南宁求学、经商，一手好字在校园里小有名气。乡情难舍，他最终回到六塘，从超市转行农机维修。三伏农忙，正是他最不得闲的时节，店里配件齐全，技术可靠，连会仙、葡萄等外乡人也慕名而来。田间地头常现他的身影，为“趴窝”的机器紧急“会诊”。
　　维修的油污指缝间，藏着他对笔墨的热爱。忙过白日的喧嚣，夜晚或农闲时，他便在店中铺开红纸，笔走龙蛇。对联、香火、中堂，笔墨功夫覆盖周边乡镇，年节时尤其红火，那份对传统文化的热爱，支撑着他将这份雅好绵延下去。农机轰鸣与翰墨书香，在这个六塘汉子的生活里，如同三伏骄阳与林间清风，并行不悖，各自生辉。
　　天色渐暗，跟周友道了别，从他那个又修农机又写字的“多功能”小店出来。回头看看六塘镇，这一天下来，感觉还挺有意思。
　　身上好像还带着德义农场那片树荫的凉气，嘴里也还留着廖哥那白切肉的香味。周友这人真有意思，脑子里一会儿是他拿着毛笔，蘸饱了墨汁写对联的样子，一会儿又是他满手机油，吭哧吭哧修机器的模样。
　　这三伏天的六塘，可不像咱们想的那么难熬。人家有招儿！地里长出来的好东西喂饱了肚子，像周友这样的农人，用那股子韧劲儿顶着日头干活。最打动人心的，还是街坊邻居们那份热热闹闹、踏踏实实过日子的样子。这股劲儿，就像大夏天里突然灌下一口凉水，浑身舒坦。
　　你说这六塘镇给人的感觉像啥？就跟这三伏天相似——表面热得发慌，骨子里却淌着热热闹闹、有苦有乐、活生生的日子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