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3年11月10日

　　■马俊

　　时光流逝，四季更替。每个季节到来之时，人们都会用不同的仪式来迎接。在我的记忆里，立冬的仪式都与温暖有关。
　　我小时候，每年立冬之前，母亲都会把家里的棉被统统都拆洗过，然后絮上新棉花，做好一床床厚厚的过冬棉被。选一个晴好的日子，我们把所有的棉被都晒在院子里。我的家乡的深秋已是满目萧瑟，院子里的树也落光了叶子。花花绿绿的棉被一晒出来，立即让灰扑扑的农家小院光彩焕然。以前做被子一般用花被面，红花绿叶，特别鲜艳喜庆。被子上的花朵大多是牡丹花，硕大的牡丹花生动地翻滚在院子里，简直可以用灿烂来形容，给寂寥的季节增添了不少温暖。多年里，一提到立冬，我的脑海里首先浮现出晒在阳光下的那些花红柳绿的被子。被子晒了一整天，抱回屋子里的时候，我总是使劲儿闻上面的气味。所谓阳光的味道，我觉得就是晒过的被子的味道。冬天有一床温暖的被子，就觉得无比安心。
　　我和母亲负责晒被子，父亲和哥哥则负责盘炉子。父亲每年都会选立冬这天盘炉子，特别有仪式感。立冬之时，天还不算太冷，炉子盘好后，放个十天半月就要生炉火了。盘炉子是个技术活，手艺好的人盘的炉子火旺，不容易灭，还省煤。父亲的手艺不错，他让哥哥给他打下手。父亲负责盘，哥哥给他递砖和泥。我觉得“盘”这个词用得特别好，人怀着温暖的憧憬把炉子一层层垒起来，把冬天的计划和安排也融入炉子之中。这样的炉子盘起来之后，就像是工匠的作品一样，是带着温度的。父亲盘炉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总是喜滋滋的，他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许多。“把砖递过来，再和点泥。今年你个子长了不少，力气比去年大了。”他跟哥哥说。父子两个人有说有笑，配合默契。我蹲在一旁看着，说：“爸，冬天咱们在火炉上烤红薯，烤花生。冬天的晚上，咱们一边吃好吃的，一边聊天，想想都觉得美呢！”
　　说到吃，此时母亲已经在一旁忙着剁白菜馅了。我们每年立冬这天都要吃饺子，大白菜刚刚收回家，用来做馅最好吃。母亲忙着和面，拌馅。母亲拌的饺子真香啊，香味满屋子弥漫着，惹得我的口水都流下来了。母亲这边一切准备就绪，父亲的火炉也盘好了。母亲大声招呼起来：“都去洗手，准备包饺子！”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开始包立冬的饺子了。母亲擀饺子皮，我们三个包。父亲包得飞快，哥哥笨手笨脚，半天也包不了一个。我包得特别仔细，每一个饺子都力求包得好看。母亲夸我干活讲究，长大嫁人了过起日子来也是好手，我羞得脸上都发烧了。说说笑笑间，饺子包好了。母亲去煮饺子，我准备碗筷。很快，热腾腾的饺子端上了餐桌。立冬这天，热热地吃一顿饺子，冬天多冷都会觉得心里暖暖的，非常有底气。
　　温暖的立冬仪式，带给我们美好的憧憬，也带给我们面对冬天的勇气和力量。有了这样的仪式，何愁冬天不与温暖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