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3年07月27日

　　■陆明华

　　“西园春去绿阴成，已觉南窗枕簟清。帘卷斜阳归燕入，池生芳草乱蛙鸣。”伏夏的夜，我喜欢独自在书房品味精彩的文字，倾听窗外传来的阵阵蛙鸣。蛙鸣是乡村最诗意的存在。
　　蛙声，是故乡夏季夜晚匀称的喘息。它跟炊烟一样，成了故乡田园诗中不可或缺的意象。蛙声侵袭过来，像一段旧事，弯着腰，被夜轻轻地举起；像一个人迎着流水，把所有的时光拨弄得哗啦哗啦响。夜晚瞬时成为一页宏大的叙述，既有了“青草池塘处处蛙”的闲，又有了“听取蛙声一片”的闹。夜晚的气度，因了这蛙声，便多了一种“沙场秋点兵”的雄壮，多了一种“薄暮蛙声连晓闹”的欢欣。在这样的时刻，你会突然放松下来，人生便如一株草木，一株并不起眼的庄稼，在这样的辽阔与空茫里，浸漫着无边无际的生机与活力。
　　蛙鸣唱响着乡村夜的寂静，畅想着风调雨顺的年景，拨动着人的心弦；蛙声盈耳，清风荡涤，让人感悟田园生活的温馨和谐。尤其对久在异乡的游子，蛙鸣更能勾起他思乡的情怀。
　　我是听着蛙鸣长大的一个乡下孩子。那时，我每晚伴随着连绵的蛙声，在油灯下读书做作业，蛙鸣夜犹静，每当写完最后一个字，我习惯到门前田头转一圈，松一下绷紧的思绪，此时，蛙鸣是最好的调节。玉米地里时不时弹出几声蛙鸣，隐隐挟着叶子的深绿；蛙鸣浓稠时，鸣声如墨，敲鼓声声，洪钟大吕。那不知疲倦的歌唱，总让人心生震撼。
　　伏夏的蛙鸣听起来让人有一种轻快的美感。晚风拂过稻田时，送来阵阵清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听着青蛙们越来越激昂的鸣叫声，农夫们个个笑得合不拢嘴。青蛙吃得越饱，农田的收成才会越好啊。
　　池塘里的荷花在夜里绽放，草丛中的蛙鸣声悦耳动听，这一切让人心静如水，暑气也随之消散。姐姐放下蒲扇，我们伴着蛙鸣声进入了梦乡。
　　我走出书房，徜徉在烟雨朦胧的夏夜里，观赏着“小桥流水闲村落，不见莺啼有吠蛙”的美景，便有些流连忘返。但如雨如潮的蛙鸣把我带回到现实。蛙声原来是从离我家不远的一块小湿地里传来，此情此景，倒颇合王维的“熟梅天气已初收，何处蛙声隔水楼”的意境。我很想开门走出去，与蛙们亲近一番，又怕惊扰它们的激情表演，只能谛听蛙的一声声鸣唱，想象“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的闲情逸致。　　
　　屋外，星空、池塘、蛙鸣，草蒲泛玉，荷叶田田，故乡依旧是青草池塘处处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