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3年07月11日

　　■李甫辉
　　七月流火，暑热炎天，现在的人们开空调吹电扇，有些城里人甚至寻凉爽山间暂住，以此纳凉避暑，度过炎热的三伏天。我儿时在乡间，那时小村子没有通电，空调之类连听都没听说过，流火伏天却也过得凉爽快乐的。
　　我们那时度伏所常做的大约是游泳。我家屋后有一座碧波荡漾的水库，夏天炎热的时候，我们孩子几乎是终日泡在水库里的。游泳浸泡时，碧水一漾一漾的，如一块一块通体变幻的翡翠，在我们身上身下碎散着，翕合着，吻抚着，滑润着，我们在里面蹬刨偃仰，那样的舒爽啊，实在是太享受了。
　　我们游泳的水域，是在水库东侧。离岸的水中，远远近近地有一些土台小岛。记得一次，我终于游到离岸最远的那座土台上去了，指头粗细的窍穴密密麻麻沿台岸布满，清水一漾一漾地拍打吻抚土台，小鱼趴在水下的岸穴里，突着小嘴翕张吞吐，冒出细小的水泡，因为它们太小，我是不感兴趣逮捉了。
　　水库北侧是我想去、却不敢游去的地方。因为在那里水中央有四座紧挨着的土台，总称为四眼台，早先，水库干涸的时候，四土台间有一口很大的堰，叫四眼堰，土台因此而得名。年幼时，祖母常常对我讲，村里牛叔的爸爸，一次夜深扛了排桶到四眼堰里布卡子下虾时，遇到鬼了，阴风阵阵，他吓怕极了，赶紧跑回来。祖母讲谈这些的时候，还用手比划着，我在她怀里听得浑身瑟缩，也只是害怕。
　　长大后去水库游泳，便不敢游向那里了，只是远远观望那四座高高的土台。青年后，我于神鬼渐麻木了，读高中时一次，库水浅退，我终于来了勇气，走近并登上四眼台了。很陡的台子包围的是一口阴森的大堰塘，水面没有一丝涟漪，可见鱼虾并不多。
　　水库东南岸边，最有名的是形状像菜刀把的刀把堰。也许是堰边土台上水草多的缘故吧，刀把堰鱼虾特别多。高中时的一个伏天，我和哥哥去刀把堰游泳。脚踩在堰底松软的细沙土上，舒适得很，记得那时夕阳西下，我们在清粼粼的库水中欢快戏水说笑。不远处高高低低水草在我们闹腾起的波浪中一漾一漾地摇曳着，区壁山西坡下碧绿的桔树林，被西天的霞彩染得一派金色，那意境多么美啊，现在想来如在昨日。
　　故乡早年，流火伏天，那时在爱游泳的我的眼里和心里，非但不觉酷热难耐，反倒是格外享受的时节和人生里一道诗意亮丽的风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