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3年06月13日

■马俊
　　那年我们大学毕业前夕，不知不觉到了端午节。班里有人提议去郊外走走，采些艾蒿回来，应应端午节的景。提议一出，立马有七八个同学响应，男女同学都有，包括我。
　　来到郊外，大家都撒了欢。那天并不炎热，还有阵阵微风吹来，特别惬意。绿色的田野一望无边，艾草的清香散发出来，诗意盎然。当然，青春本身也是一首抒情诗。我们一边说笑，一边采艾蒿，空气中弥漫着浪漫的味道。
　　我正在低头采艾蒿的时候，一位男同学突然站在我面前，举着一棵艾蒿大声说：“给！这是我送给你的！”他的声音惊动了大家，众人纷纷望向我们。我愣住了，不知所措。正当我疑惑的时候，有同学笑着说：“人家把艾送给你，而且是送一棵，这是在表达一生一世的爱呢！”同学们都笑起来。
　　我恍然明白，他这是在当众表白。那个含蓄的年代，这样大胆的表白是需要勇气的。我万万想不到会遇到这种事，脑子开始飞速旋转。这个同学各方面都不错，但我对他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否则也不会同窗四年没有多少交集。而他呢，可能是想趁着毕业前最后的机会表白一下。
　　我的脸上发起烧来，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种“突发事件”。周围的同学开始善意地起哄：“收下吧，收下吧！”这几个字相当于今天的“在一起，在一起”，那种情景之下，我有些慌乱。有位同学说：“人家这么真诚，可不能辜负哦！”我也觉得当众拒绝很不给人面子，对他、对我都是一件残酷的事。于是，我接过他手中的艾蒿。
　　接下来，大家玩得依旧开心，可我却完全心不在焉了。我觉得自己的处理方式草率了，这样收下艾蒿，相当于当众接受一份爱，以后想收场都很麻烦。但我转念又想，如果当众拒绝，肯定会更伤他。可问题是，我根本不喜欢他。我记得曾有一位学姐跟我说过，如果不喜欢，一定要明确拒绝，绝不能暧昧，因为暧昧也是一种伤害。那个年代，感情的事总是朦朦胧胧，欲说还羞。爱就一个字，难以说出口。而不爱是两个字，更难说出口。
　　回学校的路上，我的手里还拿着那棵艾蒿，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大家都在说说笑笑，好像没有人注意到我的表情，也根本没人知道我的心思。到了学校以后，大家四散而去。他送我到女生宿舍楼。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把手中的艾蒿递给他说：“给！还给你！”他惊愕地看着我，愣了几秒，恍然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低下头，没说什么，然后又抬起头，脸上没有难过的表情，反而是轻松释然和坦荡的样子。他冲我笑笑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