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说再见
桂林晚报
2023年06月13日
■范大悦
夕阳落山不久,西方的天空还燃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操场也被这霞光染成了红色。我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望着天边,思绪却躲在脑袋里,飘零。
就在几个小时前,这里刚刚举行了一场隆重的毕业典礼。外地实习的都回来了,还有一位今早才赶到,甚至都还来不及洗脸。校歌响起,诺大的操场再也容不下我们颤抖的心。我们的学生时代在毕业典礼落幕的那一刻结束了。
我们中的大部分有十多年的时间是在校园里度过的,它见证了我们成长过程中很多重要时刻,比如中高考、青春期的第一次萌动,它就像母亲一样,包容着我们,呵护着我们,教会我们识字做人,让我们茁壮成长。
我是班里最后一个离校的。难舍难分的画面,还经常浮现脑际。小胖回湖北老家去了,说有机会还会回来看看大家,可他一走就再也没见;小白支教去了,期满后留在了那里;大个儿跟女朋友到深圳发展了,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小海一开始去了江苏创业,失败后便没了联系……
他们走后我一个人去图书馆坐了一会。学弟学妹正聚精会神地看书,馆内静得只听得见唰唰的翻书声。我拿了一本平时最喜欢看的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最后竟呆呆地望着门口,心猿意马。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去,步态和衣着很像是小胖,我迅速地跑了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认错了人。
自习室的桌子上贴满了字条。我找了个后排没人占的空位坐了下来。那一堂课我听得非常仔细,像个即将要参加高考的学生,生怕漏掉某一个字词。下课铃声响了,我第一个冲出去,准备到下一堂上课的地方占个座,走廊里沁人的凉风,猛然把我吹醒。
我在校园的林荫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晚饭也没记得吃。回到宿舍已是深夜,屋内满眼的杂物,堆满了零乱的记忆。昔日十几平方米的屋子里,塞了八个人,人和人之间近得似乎可以听见对方的心跳,如若你一言我一语,则像是盆钵里的黄豆,叮当作响,使人心生厌烦。如今,咬牙声、呓语、卧谈会,以往那些无法入睡时的怨声载道都已成美好回忆。
窗外只有一轮圆月。我看了看手表,正好是十二点,时针和分针再次重合。前一秒是往昔,后一秒是今朝。那种无限接近的遥远,就如同镜中花水中月,虽清晰可见,却无法触及。
东方天际出现了鱼肚白。我收拾好心情,背起行囊,准备出发。在学校大门口我回头深深地鞠了一躬,感谢四年来母校的培育之恩,然后我张开双臂,做了个拥抱晨曦的姿势,铿锵有力地说了一声:“出发!”没有人送我,但我却觉得,我的身后站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