馍香里的告白
桂林日报
2025年08月16日
□吕思莹
每当我吃到馍馍,总会想起妈妈忙碌的身影。
小时候,我挑食,常因饭菜不合胃口而耍赖:“我不吃,要吃茶泡馍!”妈妈闻声放下碗,只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将我额前碎发别到耳后:“小祖宗哟。”她挑出干硬的馍,细细掰碎在碗里,滚水一冲,热气腾起。我刚要伸手,就被她拦下:“烫!”她接过碗,用勺子一圈圈地搅,又凑到嘴边轻轻吹着,直到热气散尽,才安心递给我。我接过妈妈手中那碗茶泡馍,狼吞虎咽地吃着,很快就见底了。抬头时,她正望着我笑,眼角的细纹里藏着的不是责备,而是一种近乎温柔的纵容。
长大后,我随口说的一句话,都会变成她记挂的心事。有一次,我无意提到黑糖馍馍特别好吃,妈妈就悄悄记在心里了。当晚,她戴上老花镜,凑近手机屏幕,指尖反复划动,像个备考的学生。第一次尝试,黑糖面团粘得她措手不及,蒸出的馍馍也坑坑洼洼。她不甘心地买了厨房秤,之后厨房就变成了实验室,她像对待精密实验般称量面粉的克重,揉面、发酵,每一步都严格按照教程来做。在反复实验中,她做得越来越像样了。后来,蒸笼一揭,热气升腾,一个个暄软的馍馍挤在一起,麦香扑鼻。当我吃得津津有味时,抬头看到她时不时抬起手臂揉捏后颈,指节在脖颈处留下浅浅的红痕。我瞬间鼻酸,原来,这寻常的香甜,是妈妈用数小时的站立姿势,为我换来的、藏在馍馍里的爱。
如今我离家在外,她的牵挂却从未间断。前日通电话,我不过随口抱怨了一句买的馍馍不好吃,不曾想,第二天她就带着一大袋做好的馍馍来看我。询问后才知,妈妈挂了电话便连夜揉面、发酵。等馍馍出锅、凉透,她便装进一个大塑料袋里,乘好几趟车,辗转着来到我住的地方,将一大袋馍馍送到我面前。我心疼又埋怨:“妈,跑这么远,买多方便!”她揪着衣角,像做错事的孩子,小声说:“就想让你吃口家里的。”我接过那沉甸甸的袋子,瞥见她手腕上被塑料袋勒出的两道深红印子,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
那些揉进面团里的牵挂,都是妈妈不曾说出口的爱。那份滚烫的香甜,烙印在味蕾深处,成了岁月里最温柔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