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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雷

桂林日报      2025年03月09日     
  □嘉阳

  最近,桂林在连续几天的高温回南天后,遭遇到一股南下冷空气,开启了低温阴雨的倒春寒模式。
  心中有事,在这倒春寒的深夜,我一直睡不着,聆听着窗外的雨声。雨点斜斜地扑上窗棂,起初是试探地叩击,后来索性在玻璃上跳起踢踏舞。到了凌晨时,风雨声越来越大。窗外的夜色浓稠得化不开,伴随着亮彻天空的闪电,春雷炸了。像老戏台开场时猛然敲响的锣,又像沉寂许久的大地撕开一条缝,这一声春雷来得猝不及防,敲响了春天的夜。
  我起身,推开半扇窗,任风卷着这春天的气息吹进房间。为躲避回南天的潮湿,家里已经紧闭门窗三天了。我贪婪地呼吸着这清新的空气,感觉随着呼吸,身体也变得轻盈。
  小时候的我,特别害怕打雷。那时我们还住在瓦房里。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屋顶的瓦片已经开始陈腐破碎,每次遇到下雨天,都是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母亲拿着家里的各种大小水桶,放在各个漏水点接水,家里滴滴答答的声音此起彼伏。我的床的上方也是漏水点之一,母亲用一张大塑料布搭在支撑蚊帐的架子上,等接到一摊水时,就站在床上用手支棱起塑料布,引导着水流向床边,我则站在床边用桶接住。那是一段我们全家谈雨色变的岁月。母亲回忆说,那时她最怕上班时间遇到突如其来的大雨,心里总是惦记着家里漏水。
  对下雨天的担忧和害怕,也在小小的我心里刻下了烙印。有一次,雷声大作,暴雨倾盆。母亲眼看家里漏雨情况越来越严重,她抬头仔细看了看屋顶,发现只要捡好屋顶的几片瓦,就能缓解一下漏水情况。当时父亲不在家,母亲决定自己登上屋顶救急。她穿上雨衣,拿上家里备用的几块瓦片,叮嘱我帮她扶着梯子,她要上屋顶铺瓦。我当时还不到十岁,人小力弱,害怕扶不稳梯子,又担心母亲安危,吓得哭起来。母亲安慰我说:“马上就好,不要害怕。”我已不记得花了多长时间,只记得雷声轰鸣、雨水倾盆,我吓得满脸是泪,然后在泪眼婆娑中,看见母亲从梯子上下来,迎面给我一个灿烂的笑脸:“看,现在好多了。”母亲的笑脸我至今还记得,虽然外面风雨交加,但家里已经雨过天晴。
  如今,我们已经搬进了楼房,再也不用在雨天担心家里漏水,这种踏实感让我们感到无比幸福。父亲以前常说:“我们一起努力,日子会越过越好。”确实,父母在陪伴着我一起成长,他们也有害怕的时候,但是日子真的就是在跨越了一个又一个的坎后,变得越来越好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已不再害怕打雷。生活在不知不觉中治愈了我,就如此刻:我已能打开窗迎接风雨,在这雨夜被春雷叩开心扉后,眉间心上,尽是草木初萌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