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日用家当
桂林日报
2024年05月26日
□刘平安
谈起“霹雳舞”,人们就会想到上世纪八十年代;谈起“大哥大”,人们就会想到九十年代。很难找到一种语言一下子就能让人想到本世纪头十年,似乎只能通过物品、照片甚至音乐来重新进入那个时代。
隐约记得那是个老旧与新潮交织的年代,印象最深的是南货店,店里墙壁泛黄,各种各样的调味品、饮料、小零食被铺在货架上。到了夏天,摆货的板子上,会用几个浅口方形大铝盆摆上刚摘下的杨梅,杨梅香混合着驱蚊的檀香,构成了我记忆里最难忘怀的味道。进去买东西,老板说不定正在看影碟,从店里往外看,街上的初中生高中生或许正拿着随身听,你一只耳机我一只耳机在听歌,或者戴个硕大的耳机,独享属于自己的“氛围感”。
那会儿我家就住在镇子上最大的菜市场里,商铺林立,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也是那时父亲转行,做起了各大饭店和超市的生鲜供货商,家里的门面则变成了南货店,卖零售。我经常在铺子里做作业、看电视,对于那段时间,印象深刻。
那时父亲母亲五点起床开门做生意,母亲早早出门买菜,父亲守铺子。母亲回来后,父亲推着三轮车出门给饭店送货,母亲开始噔噔噔切菜,做早餐。母亲那把菜刀用到了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家里切水产品、剔肉、切菜都用这把刀。记忆里,母亲一个人切鱿鱼丝、墨鱼丝、鳝鱼丝可以从天亮切到天黑,刀刃和砧板碰撞的噔噔声一直不停。
父亲有几口黑色的大锅,从未坏过。父亲从镇上一位做传统食品的老师傅那里学了手艺,为了吸引客人,他在店门口起了一座灶,现做现卖。因为镇子上有吃这种食品的传统,逢年过节,婚丧嫁娶,需求量特别大,那时除了父亲的师傅,也只有父亲一人能做出地道的味道。父亲的产品卖得火热,就连县城大饭店的主厨也慕名来购买。父亲为了保障风味,坚持用铁锅、烧柴火,当时尽管有人来推销自动化机器,父亲再三考虑还是坚持手工制作,经常在油锅边一站就是一天。
我家在街头,水果店在街尾,我经常拖着母亲去买水果。每次出门前,母亲会从一个小木箱里取些钱,再上好锁,把钥匙交给看铺子的父亲,然后带着我踩着坑洼的泥地去买水果。买水果找回的零钱母亲回家就马上锁到那个小木箱里。记忆里,箱子的颜色像黑又不像,听父亲说是接近黑色的暗红。小木箱好像很大,我要两只手才能抱起,又好像很小,父亲忙时就单手夹在胳肢窝下。
那个木箱一直在开开关关,一次母亲让我去找零给客人,一打开箱子,才发现里面分门别类地码着各种面值的钞票,还有几个账本和几支笔,硬币则用几个硬纸壳做的小盒子放着。要是过年,小木箱就不会上锁,因为生意太好,一直要找零,开开关关很麻烦,索性就敞开了。听父亲说,这个箱子是爷爷当出纳时用的,父亲要做生意,爷爷就把箱子给了父亲,爷爷说要父亲接续奋斗,也算是爷爷的一种勉励吧。
老房子的阁楼里,杂物间里还有许多父亲母亲以前日常用的东西:长柄的铲子,是父亲用来铲店门口油污和泥巴结成的小块的;大水沥,是母亲用来沥干水产品多余水分的;硕大的红伞,是固定在三轮车上用来防雨防晒的……父母的日用家当,填满了我们一家的幸福生活,这些普通而温馨的日常,也填满了我那个年代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