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4年07月21日

　　□诸葛保满

　　小区种了不少杨梅树，丰收时节，一颗颗红得发紫的杨梅点缀在绿叶之间，甚是可爱。在小区散步，随风送来的杨梅芬芳，便把我牵回了家乡，牵回了童年，让我回忆起了邻居睿爷和他的杨梅，还有那书香浓浓的杨梅树下赛诗会。
　　睿爷是村里少有的文化人，据说曾孤身一人冲破重重关卡，用盐担子作为掩护，多次成功地为部队输送枪支和弹药。新中国成立后，睿爷当过教师，村里谁家要办婚丧嫁娶酒席都要请睿爷帮书写对联、收礼记账。村民粘贴的春联，有一大半都出自睿爷的手笔。我记事时，睿爷已是一个满头银发、退休赋闲在家的老人。
　　平日里，睿爷看看书、做做家务、种种菜，日子很悠闲。睿爷在屋旁的园子里种了不少果树和蔬菜，其中有两棵杨梅树长得特别好。杨梅树开花时，睿爷就像看护娃娃一样给杨梅树松土、施肥、打虫。杨梅果即将成熟时，睿爷看守得紧，除了用铁锁把园子的门锁住，还在杨梅树的主干上用带刺的枝条团团围住，让人没法靠近，更别说偷偷采几颗来尝鲜了。杨梅成熟，树上挂满了红红的、圆圆的小球，就像一张张红扑扑的娃娃脸，让人垂涎三尺。睿爷把杨梅采摘下来，果形大、成色好的，自然是拿到集镇上售卖补贴家用的，着色不理想、形状差的残次果则分送给邻居食用。
　　在儿时记忆中，要从睿爷手上领杨梅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历经一场杨梅树下的赛诗会。赛诗会开始之前，睿爷将杨梅分成均等的十多份用荷叶包好，放在杨梅树下的几张长桌上，一句“吃杨梅喽”把各家各户的小孩引到面前。小孩们集合后，睿爷开始出题，大家可以举手抢答，能流利背诵睿爷点题的古诗就可以领走一份杨梅。赛诗会刺激又有趣，有些小孩能流利背诵，更多小孩会中途卡壳，急得满脸涨红、抓耳挠腮、大汗淋漓。杨梅诗会常常笑声不断，聚集了不少大人和小孩。赛诗会上的睿爷就如同点将的将军一般风光，在人们面前摇头晃脑出题，小孩们纷纷抢答。对于背诗“困难户”，睿爷会在最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小伙伴偷偷提醒，只要完整背出一首古诗，睿爷边微笑说“凭本事得来的东西就是香”边送杨梅，让每一户邻居都尝到他的杨梅。
　　长大后，我才明白，睿爷用他特有的方式将我们这些乡村娃娃领到了书香的世界，带进了知识的殿堂。如今，睿爷早已作古，他那些读书、种菜、管果的往事依然历历在目。尤其是在乡间、在集市看见杨梅的时候，我便会不自觉地想起睿爷，想起他的杨梅，回味杨梅树下的琅琅书声，回味那一场场独特的赛诗会，沉醉在那份浓浓的乡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