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3年04月18日

　　■江利彬
　　数场春雨后，香椿便羞羞答答在枝头探出新芽，其独特的气味，随着清冽的春意一丝丝弥漫，扑面而来……
　　香椿，又名椿芽、香椿头，古代文人对香椿可谓喜爱有加。唐代诗人牟融有诗曰：“千里好山青入楚，几家深树碧藏楼。知君此去情偏切，堂上椿萱雪满头。”清代诗人康有为《咏香椿》云：“山珍梗肥身无花，叶娇枝嫩多杈芽。长春不老汉王愿，食之竟月香齿颊。”一天吃了香椿芽，竟然能整个月都牙齿喷香，你说夸张不夸张。最具野趣画面感的香椿诗，要数金末元初元好问的那首《溪童》：“溪童相对采椿芽，指拟阳坡说种瓜。想是近山营马少，青林深处有人家。”春天，一群小孩子在溪边的香椿树上采椿芽，整个画面活泼可爱。
　　记得小时候，每到三月天，我和邻家的小孩都会爬上树去，找到香椿芽最多最嫩的地方，骑在树杈上，接着掏出个袋子，挂在旁边的树杈上，用手在一根香椿芽的最下面轻轻一掰，一簇香椿芽就摘下来了。放在鼻间嗅嗅，只觉清香四溢，顺手放进袋子里去，继续摘，直到袋子被装得满满当当，才从树上慢慢挪下来。大人们也爱摘香椿芽，可他们不爬树，直接拿出专用的钩竿，站在树下，抬头一望，望到一丛紫红，然后举起钩竿，身子微微向后倾斜，最后轻轻一拧，随着“啪”的一声清响，香椿芽便如伞兵似地从树上徐徐落下……
　　母亲总能把香椿做出各种美味。最简单的是用清水煮，等到其颜色由红转绿，就捞起切好，加入麻油和盐，别的什么都不需要，就是配粥下酒一等一的好菜。除此之外，还有香椿炒鸡蛋、香椿拌卷粉、香椿拌豆腐、腌香椿等等。其中，最为特别的是香椿炒腊肉，腊肉要用灶头柴火熏过的，切成能均匀透光的薄片，泛出一种莹亮的红褐色。加入焯过水的香椿头，来自时间的腊肉的烟熏浓香，和香椿的阳光清新，构成层层叠叠的滋味和矛盾冲突的整体。只需要旺火宽油几十秒，就成了餐桌上春色绝品。
　　在汪曾祺的笔下，有一道香椿拌豆腐堪称上品：“嫩香椿头，芽叶未舒，颜色紫赤，嗅之香气扑鼻，入开水稍烫，梗叶转为碧绿，捞出，揉以细盐，候冷，切为碎末，与豆腐同拌，下香油数滴。一箸入口，三春不忘。”香椿之鲜，豆腐之嫩，直让人食欲大开。
　　香椿之味，柔和绵远，飘散在枝头，飘散在锅中，飘散在盘里，生气勃勃，满溢清香与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