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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喜生

　　民谣云：“六月六，晒黄谷；六月六，晒红绿，不怕霉来不怕蛀。”
　　农历六月，虽酷暑难耐，却也风物宜人。桂北瑶族“晒衣节”“尝新节”“药王节”和唱“挖地歌”等诸多民俗节庆与活动，都格外青睐农历六月初六这天。当日，风情各异的节庆活动接踵而至，为炎炎夏日增添了一份独特的韵味。
　　近年来，高耸入云的龙脊梯田上，大寨村红瑶“晒衣节”早已被网络捧红捧香。这个民俗节，临桂区的瑶族同胞也过。而我感兴趣的，还是那些被愈来愈快的时光脚步淹没，与瑶族“晒衣节”有关的，零零碎碎的奇闻趣事。
　　“晒衣节”过去称“晒龙袍”。坊间传说，一户李姓人家生了个孩子，是一条龙。期待儿子能成就大业的父亲，斩断小龙的尾巴，让其翱翔天下。小龙飞走后，思子心切的母亲，把龙尾晒干存放在衣箱。每年六月初六小龙生日时拿出来晾晒。“晒龙袍”的另一版本，是说乾隆皇帝下江南，途中遇雨淋湿衣服。当天正是农历六月初六，乾隆将湿衣服晒干，从此民间便有了“六月六，晒衣服”的民俗；还有“人晒衣服，龙晒袍”之说。
　　瑶族同胞世代居住的大瑶山，常年云雾缭绕，海拔高、温度低、湿气重，一年四季大多盖棉被、穿厚衣裤御寒保暖。在截断雨脚的六月里暴晒才干爽，才会散发宜人的芳香，不霉不蛀，能随心所欲地存放。六月六这天，瑶民们翻箱倒柜，倾其所有，将家中红黑相间的衣物、刺绣等服饰，晾晒于窗口和木楼四周，一来可去除衣物长期置放木箱的湿气和霉味，二来可借机向左邻右舍及游客展示家底。
　　世居高山密林的红瑶，常年使用高山野草和淘米水配制的护发秘方洗头，无论年纪多大皆青丝如云，难见一根白发。红瑶女十三岁蓄发，十八岁剪下一股珍藏，后不再修剪。未婚嫁的红瑶妹都戴头巾，不戴头巾则已为人妻为人母。红瑶女长发为情所生，未婚红瑶女的长发，非自己心上人不能触摸。时至今日，红瑶已为“晒衣节”注入新时代元素。六月六当天，瑶嫂瑶妹在溪边展示长发梳妆，青丝如云，是“晒衣节”一道独特的人文景观。夜色撩人，流泉飞瀑，溪水潺潺。红瑶姐妹梳洗满头长发，玩水嬉戏。你听，她们野性十足的山歌，随夜风飘来了——
　　一梳长发长又亮，梳妆打扮为情郎；二梳长发浓又亮，夫妻恩爱情谊长。
　　“尝新节”俗称“吃新节”，是仡佬、苗、布依、白、壮和瑶族同胞的共同节日。“尝新节”也在六月六举行。
　　我国很多民族都注重仪式，瑶族更甚。过“尝新节”时，瑶胞亲朋好友们欢聚一堂，其乐融融。先由寨老或师公带领童男童女到附近田间地头采新，摘取成熟谷物瓜果，挂放古树下，后杀猪宰羊杀鸡，用整鸡、猪头、羊头、九串猪肉和二十四碗饭祭祀祖先和神灵。族人们按辈分长幼排列行礼，跪拜祖先，师公口诵经书，用竹鞭指五谷六畜教识，众人如学生状毕恭毕敬地跟读。祭毕，放土炮、鞭炮进行扫寨、演傩戏、唱山歌、舞拳术，寨老用谷筛盛装鸡鸭肉、酒水和果品，将拴有红辣椒和青蒜的竹竿插在田间地头，以示送祖。“尝新节”期间，瑶族同胞还举行活动，把在江河和田里捕捉到的飞禽走兽等野生动物放生。
　　临桂区黄沙和宛田两瑶族乡的瑶族，有各自年俗和文化。前者称“禁风节”，后者称“挖地歌”。和瑶族同胞豪爽奔放的性格一样，“挖地歌”风趣诙谐，男欢女爱，直来直去。农历六月六前后，是山民种植护理药材和竹木的季节，在地广人稀的大瑶山开垦劳作，挥汗如雨，幽默风趣的“挖地歌”则给瑶民提神醒脑，助力开怀：
　　今日天晴不天阴，请你带头起个音；我们挖地唱歌耍，好唱歌来好看人。
　　临桂区瑶族以服饰可分为“蓝靛瑶”“红头瑶”“白瑶”“黑瑶”和“沙瑶”；共有十二姓，统称“十二盘瑶”，又称“过山瑶”。两瑶族乡还有共同的“盘王节”“尝新节”“晒衣节”和“药王节”。
　　江南水乡过端午节时，大山深处的瑶族同胞则过“药王节”。时间在六月六前后，各地不一。“药王节”是瑶族中草医们展示其行医治病的好时机，也是村民们交流、切磋养身保健之道的美好时光。
　　年近七十的彭运恩，临桂区黄沙瑶族乡人，家住上宇庙自然村。彭运恩常年爬山采药，足迹遍及高山峡谷，堪称瑶乡有名的“活地图”和“土瑶医”。他还是汉瑶族民间文化爱好者。彭运恩常年在外挖采中草药，为村民行医看病。每年“药王节”前，妻儿老小齐上阵，帮彭运恩翻晒、碎化和包装家里的中草药。他自己则到离家二十多里远的黄沙街上的药材仓库里忙碌。
　　六月六，晒红绿。酷暑日子里，翻晒色彩丰富，眼花缭乱的民族服装和饰品的瑶族“晒衣节”，今天愈过愈新。以高山流水为伴的瑶族同胞，和各民族一样不缺吃穿，衣食无忧。瑶民们每天都能尝新，每天都在过节。仪式隆重的“尝新节”已日渐步入史料、志书和博物馆等载体，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成为远逝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