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分
桂林日报
2025年03月01日
□范悦春
夜晚忽然醒来,不知几点。感到整个世界是安宁的,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原来我呼吸的声音是这样子,时而急促时而缓缓。此刻只有自己存在,和自己对话的时刻多么的美妙。
“春秋皆度百岁”,每个人都活一辈子,有些活了百岁,有些不行。祖先告诉我们,“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去”。我扪心自问,食饮有节乎?起居有常乎?
忽然意识到,竟是近段时间的睡醒才有这样的心安。以前醒来,总有些忧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情愫,明明知道自己是上进、勤劳的,心情应该阳光才对。
好在每天都跑步,出一声汗,忧郁就消失了。
后来听说文人都容易情绪化。可我还不认为自己是所谓的文人,没有写出一本书不算文人吧?我想。
此刻安宁,我与自己对话,之前每每醒来的一抹忧郁,应该是一种思乡情结。这个结论让我释然了。
少年离家,心里总是装着儿时的家乡。儿时在家乡,曾经有过许多期许和想象,想象着快快长大,远走高飞,离开那块贫瘠的土地。想象着家里突然变得富有,有漂亮的裙子穿,不再有干不完的农活。
当我终于离开它,我的家乡。最初的变化是工厂的流水线代替了锄草和耕田,集体宿舍代替泥瓦房,陌生代替了熟悉。我的生活便多了一份孤独和牵挂。
现在把他乡当故乡了,家乡就成了那一丝丝回不去的忧郁。脑海里常浮现儿时的玩伴,飞满蝴蝶的小河,山那边红彤彤的晚霞……
于是就常在梦里回家乡。醒来发现原来是梦,失落便涌上心头。
朋友说,想家乡就回去呀。朋友不知道,游子不轻易回家乡。我从流水线到成家初为人母,陪伴孩子长大,一晃过了十多年,光阴变成了思念。
终于孩子不再需要陪伴了,才兴致勃勃回家乡。却发现,家乡在梦中的样子找不到了。高楼代替了瓦房,柏油路代替了黄泥马路,对面屋阿叔的腰弯了,隔壁大娘已白发苍苍。好在笑容不变,热情不变,情义不变。
行路天涯,生活的各种情形似乎都有觉醒一刻。忧郁不再,苦尽甜来,如遇黎明朝霞,世界也会变得安宁。恰如此时——梦醒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