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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思

桂林日报      2025年02月23日     
  □蒙祥吉

  刚过完年,桂林的天气就切入阴雨模式。难得一次雨转阴,我决定到中央公园溜达一圈。
  公园里,盛开时成团成簇的碧桃此时还是花骨朵儿,花瓣被铁盒似的花萼紧紧锁住。花萼贴在光秃秃的枝干上,偶尔有一两朵早发的花撑裂了花萼,露出一抹大红。枝干像梆硬的木炭,表面冰冷,而那撑开一条缝的大红花瓣,却仿佛泄露了“木炭”内里烧得通红、燥热不安的秘密,随时可能喷薄出万紫千红。
  一棵碧桃树下,有一团蓬松的、面包似的泥巴——那是一个蚂蚁的窝。春天来了,蚂蚁们为了繁衍,正忙着扩大巢穴,它们把地下的红泥巴掏出来,堆在地面上。小时候捅蚂蚁窝的记忆像条蛊虫在脚底挠,痒得我忍不住一腿蹬了上去。蚂蚁们发现家园被毁,瞬间黑压压地爬出来,在枯黄的草地上,如同滴落宣纸上的墨汁,毫无规则地洇开来。
  为了躲开疯狂的蚂蚁,我跳开几步,却发现鞋底沾了不少泥巴,只好在草地上蹭了蹭。久不打理的冬草踩上去像羊毛毯,粗糙厚实。蹭泥时,老草被扒开,一层浅浅的绒毛般的嫩绿微微探出了头。这嫩绿并不均匀,随老草的厚薄、泥土的贫瘠或肥沃而变化,这一片密,那一片疏,仿佛“羊毛毯”正在换毛。这种情形,倒与“绿柳才黄半未匀”有几分类似,只是韩愈笔下的草色远看近看的效果,我却怎么也看不出来。
  惹了不该惹的蚂蚁,担心它们失去理智的报复,我选择了离开。走到一座桥的转角处,一对年轻情侣出现在眼前。他们簇拥而行,男生一步三索吻,女生每次都把脸躲到一边,但除了脑袋,脖子以下部位却丝毫不乱。她身材姣好,镂空的米黄色毛衣透出纤细的腰,紧身牛仔裤将臀部勾勒得像颗滚圆的大樱桃,性感又富有弹性。他们两人打着一把洗脸盆大的透明伞,不知是用来挡雨还是遮羞,总之在我看来,遮了个寂寞。
  空气湿冷,但没有风。女生走过的地方,水汽中沾染着一丝奶香。出于雄性动物的本能,我抽了抽鼻翼,试图捕捉那若有若无的气息。才抽了两下鼻子,我的潜意识便对自己产生了懊恼,因为我想起了中央电视台《动物世界》里常出现的,雄性有蹄类动物围着雌性鼻孔朝天探着空气中的信息素的画面。此时,赵忠祥老师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不失时机地解说道:“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大草原又到了动物们繁衍的季节……”
  想着想着,不觉莞尔。在艰难的生活和工作中,把自己比作有蹄类动物是一种自嘲表达,但在万物生长、基因传递的时候将自己的行为与牛马相提并论,实在不雅。不过,从更久远的进化角度来看,这也不算什么,充其量只是“返祖”现象。毕竟,从10亿年前地球上出现第一个真核生物开始,绝大多数生物都是在一定时间、一定环境下,通过释放和捕捉特定信息素进行两性结合、繁衍后代的。植物应时开花,动物在机体成熟后散发荷尔蒙,这些都是自然现象的一部分。
  反倒是人类,因为掌握了高智慧,在进化过程中打破了许多自然规律。这种智慧看似拉开了人类与其他生物的距离,让人类处于主宰地位,但会不会也因此加速人类的消亡呢?比如人工智能的出现,当它的智慧能力无限提高,最终实现自我完善与复制时,它们是否可能反过来统治甚至代替人类?都说2025年是人工智能元年,几百年、几千年或者几万年、几亿年后,如果真的出现了硅基生命,它们是否会在乎春夏秋冬、男女有别?是否还会欣赏红黄蓝绿、体验酸甜苦辣?
  两千多年前,我们的祖先记述了一个叫“杞人忧天”的故事;几千年后,新人类会不会有个新说法——“桂人忧硅”?阴冷、郁闷的天气,本来想到公园散散心,结果一系列问题反而让我心事重重。天生牛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