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4年12月21日

　　□崔立

　　下午快2点，我们的车在苏州东山岛上的一条水泥路边，一家店面比较质朴的面馆旁停下。饥肠辘辘的肚子，让我们不由得推开落地玻璃门，走了进去。
　　店里有个大概60岁的女人。她说，外面冷，先喝杯红茶水，暖和暖和。又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小黑板，接着歉意地说，只有面条，还有大排、素鸡、雪菜肉丝几个烧好的浇头，厨师下班了。
　　原来，女人是老板。
　　女人脸上是微笑的，又是恬静的，和善的。
　　我选了大排面，妻子选了雪菜肉丝面。女人强烈推荐素鸡，说，非常好吃。我说，那来一块吧。
　　锅里在烧水，女人去给我们倒红茶水。女人说，喝点水，很暖和，这几天刚好降温。我们说着谢谢。女人还说，吃完不着急走，多坐一会儿。女人的腿脚看起来不好，我想过自己去倒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似乎不大好。
　　我们吭哧吭哧吃面，女人微笑地坐着，看着我们吃，缓缓地说着话儿。
　　女人说，你们今天来得巧，一般下午做到1点左右，店就关了。我在家里看抖音看视频，其实也挺无聊的。所以我今天就待在店里，待家里还是一个人，儿子也去上班了。待店里兴许还有人和我说话，像你们来了……
　　女人像打开了话匣子，不停地说，我们边吃面，边静静地听。
　　我这家面馆，做的是早上的生意，早上来吃面条的人可多了。女人指了指房间里七八张桌子继续说，不够，还有很多人要排队等，我请的那个厨师，面煮得地道，浇头也烧得好。还因为我这家店干净，以前我请过一个姑娘给我洗碗、擦桌子、拖地。姑娘碗怎么洗的？把碗浸泡在水里，不擦也不抹，冲一下水就拿出来了。我和她说，你要这么洗。我洗给她看。姑娘桌子怎么擦的？抹布在桌子上轻轻地擦过去，不像擦，我说她这个是抚摸，可能都没摸到桌子，她就说擦干净了。一块抹布擦七八张桌子，中间连洗都不洗。我和她说，你要这么擦。我擦给她看。姑娘拖地是怎么拖的……姑娘干了一个月，我让她走了。还是我自己干吧，正好锻炼身体。
　　看红茶水凉了，女人说，我给你们换一杯吧。我说，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来吧。面条我吃得差不多了，大排素鸡确实很好吃。我也不好意思再让女人去倒水了，自己起身去倒了暖融融的水，又走回坐下。
　　女人似乎猜到了我想什么，拍了拍她的腿和我说，我这腿呀，是有一次干活被砸伤了，所以走路难免会扭一扭。好几年了。现在你让我不扭，我还不习惯了。女人微笑着，又说，这家面馆我儿子开始不同意我开，后来我说我整天无所事事的要闷出病来呀。儿子就同意了。地方是他选的，离我们家就几步路，房租也是他交的，还跟我说，面馆不指望赚钱，开心就好，哪天做得不顺心就关了。所以我说，这一点儿子像我，他也不会计较太多，只要我开心他就满足。
　　女人还说，我开店是假，解闷是真。就像现在，你们吃面，我就是来坐坐。
　　面条吃完，又聊了好久。几次我想离开，妻子都示意我再坐一会儿。后来，我还看到了妻子眼中闪烁的泪。我知道她一定又想到离家时，丈人、丈母娘的依依不舍。
　　我们终于还是离开了。女人送到门口，同样依依不舍的表情，说，还可以再坐一会，喝点红茶水暖和暖和。
　　车子徐徐向前，我和妻子好久没说话。
　　忘了说，那家面馆除了味道好，价格也不贵，一份大排面10元，素鸡1元。一份雪菜肉丝面6元钱。真的已经吃不到这么好吃又这么便宜的面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