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偶岁月
桂林日报
2024年12月14日
□汤雯
我家里有很多布老虎,它们色彩斑斓,造型各异,全都出自姥姥之手。
小时候,我常做噩梦,姥姥说老一辈人常做些布玩偶,说是有了它,小孩抱着睡就只做美梦了。一天,她拿来一堆布料针线,戴上老花镜,用红布裁剪出雏形,开始用针线在棉布上灵活地穿梭。偶尔脱针,她便停下手,在衣襟上摩挲一下,眉头微蹙琢磨下一针走向。布老虎从画样、裁剪、缝制到绣眉眼,模样越来越清晰。黑棉线被剪齐缝成胡须,额头上绣出个“王”字,填满棉花再仔细收口。最后一针拉紧打结,再抚平老虎的布面,小老虎就挺括有形,彻底完工了。姥姥端详着手中的布老虎,终于满意地舒了口气。我欣喜地抱起精巧的小布老虎,感受到布料中散发着温暖和宁静,姥姥就是这样,她用她的耐心支撑着我童年的安全感。
冬天炉火烧得旺,我总睡不安稳,早上醒来枕头经常被汉浸湿。姥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第二天放学,就见姥姥坐在小炕桌前,手里拿着针线忙活。她弓腰低头缝着,一针一线地拼接布料,时不时停下手中的针线,拿起缝合的布片刺绣对着阳光比照形状是否完美,我看着她手里的红布已经逐渐勾勒出了一个小老虎的轮廓。又过几天枕头做好后姥姥递给我,我接过来,轻轻按了按,软硬刚好。晚上,我枕着布老虎枕头,蓬松柔软的枕头融化了不安和烦躁,瞬间感觉无比安心。姥姥就是这样,默默地用她的温暖和细致,给我带来安心和力量。
还有段时间,我肠胃不适,食欲全无,姥姥就想办法给我调理。一天放学回来,远远就闻到院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姥姥又在做手工活,她用丝线在香包上绣了个小老虎,周围点缀精巧的五毒图案,线条细腻流畅,形状别致。绣完香包又将晒干的草药一一放入,填塞好后使劲压实封口,最后红绳穿孔结绳,将香包系在我脖子上。随着呼吸的节奏,淡淡草药香飘入鼻中。丝线折射着光,戴在身上古朴又简洁,正是我喜欢的样式。姥姥就是这样,每次都把真材实料缝进她的手艺里,让每个小老虎都带给我实在的安全感。
姥姥用她的一针一线,把我童年的不安与孤独包裹起来,缝进了每个布偶。每一个细密的针脚,都标注了岁月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