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4年05月25日

　　□张西云

　　我家门前有一棵槐树，树干粗壮，树冠阔大。
　　每到夏天，细碎而又茂密的槐树叶子郁郁苍苍，像一把油亮的绿色大伞撑在门前，树下一片阴凉，树叶缝隙中的阳光斑斑驳驳洒在门前的小路上。槐树旁边栽种着爬墙月季，红的、粉的、黄的月季花儿在枝头竞相开放，木栅栏围成的小花坛里各种颜色的太阳花也已经盛开。行人走到这棵树下，大多会停下脚步站在绿荫里要么躲避毒辣的太阳，要么观赏矮墙上和花坛里的花儿。也常有老人搬着凳子坐在树荫下乘凉、聊天。
　　槐树上有很多小鸟，还有几个鸟巢搭建在绿叶中。一大早就能听到鸟儿的鸣叫。
　　鸟儿的叫声有的清脆婉转，有的嘹亮广阔。与这棵槐树遥相对应的是房后的一棵大榆树，上面也驻足着许多小鸟。两棵树上的鸟儿隔着一排房屋“唧唧喳喳”叫个不停，仿佛在比赛。我们经常是一边在院子里收拾花草和果树，一边听两棵树上的鸟儿争相鸣唱。
　　这棵树、这鸟儿，也成为我家在村子里的标志。我们是后搬到村里居住的，村民们不知道如何称呼我们。谈到我们时他们会说：“门口有棵大槐树那家。”每逢有人到村里找我们，询问我家地址时，我们也会告诉对方：“门前有一棵大槐树，大槐树上有很多鸟巢那家。”果然，来人按照这两个特征很容易便找到我家。
　　夏天时，我喜欢在午后坐在凉亭里看书，背靠在长椅上，膝盖上摊放着一本书，看着看着就会睡去。在梦中也会听到鸟儿的叫声，听到风儿吹过墙头月季花、穿过竹叶的“沙沙”声，嗅到香水玫瑰飘来的味道。睁开惺忪的眼睛看看周围，便觉绿树阴浓夏日长，有了“树阴满地日当午，梦觉流莺时一声”的感觉。
　　美中不足的是，这棵槐树的枝条上经常有细细的长丝垂下，长丝的底端总是坠着小小的虫子。
　　夏风吹过后，一条条如蜘蛛网般的长丝线若隐若现从树上垂下来，飘荡到矮墙上盛开的月季花上，粘在青绿的竹叶上，有时还会掉在地上，落在坐在凉亭里聊天、喝茶的人身上或茶碗里。此时，人们会停下话题，抬头看看这棵树。有时在抬头之间，就会有一些小小的槐米飘飘洒洒落下，其中依然夹杂着吊着虫子的长丝线，隐隐约约在脸前荡悠。
　　每当这个时候，我们就会有些尴尬。客人往往笑一笑安慰我们说：“这种槐树，就是爱落虫子，不碍事。”我有时在凉亭里看书久了，站起身来才发现不知何时满身都是小小的槐米，摸摸头发一定会有树上落下的细丝缠绕，虽然烦恼，却觉得别有趣味。
　　今年春天，房前屋后的杏花、梨花、桃花先后绽放，房后那棵榆树也抽出新芽，长出一串串榆钱儿，可这棵槐树却光秃秃的，没有一丝绿意。
　　我几乎每天都到这棵树跟前查看，期盼着它发芽、长出绿叶。可是直到四月底它还没有发芽，最终大家确认这棵槐树得了枯死病，不可能再长出叶子了，我的心里顿觉怅然。
　　我们没有将这棵枯死的槐树拔掉，它周围那几棵金银花立刻攀爬到树干上，细长的藤蔓上很快就有浓郁的金银花盛开，将会成为另外一种风景。
　　只是，这棵槐树没有了生命，也不再会有小鸟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