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读好书,容膝易安
桂林日报
2024年05月25日
□纳兰泽芸
朋友笑我“书痴”,我一笑置之。除了繁忙的工作和教育孩子们,读书写作已经填满了我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
刚到大城市那几年,实在是两手空空,不得已要奋力工作来改变现状,读书与写文章于我是一种奢侈。待一切基本安定之后,回望,我痛惜流逝的光阴,好在,还年轻,书仍可以读,文章仍可以写。
有同事跟我说:“不知怎么回事,一拿到一本书就哈欠连天。”我笑笑说:“因为你没有这习惯。”
读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养心。我很少有感到非常无聊的时候,哪怕漫长的出差途中,因为我的手里有一本书,我的手、心都不空,何来无聊?
罗曼·罗兰说:“读书,就像迎着朝阳走路。”我真的有这样的感觉。
记得以前读钱钟书,书里说钱家人笑钟书“书痴”,并说“痴人有痴福”。钟书爱读书,只要有书读,他别无营求,好像享受富人“命中的禄食”一样丰足。
当然,自己不能与这位伟大的钟书先生相提并论,只是一种意义上的相似而已。
钟书先生有一段时期将书房命名为“容安馆”,这个所谓的“容安馆”书房,是由小客厅里拦了一扇屏风隔出的一角,窄小只能容身。他做到了真正的“容膝易安”。
谁能想象,在这样一扇屏风拦出的一角里,他写出了《管锥编》《谈艺录》等令人惊叹的伟作。所以说,思想,是不囿于空间的狭小,而照样神游四海创造奇迹的。
钟书先生曾说:“弈棋转烛事多端,饮水差知等暖寒。如膜妄心应褪净,夜来无梦过邯郸。”大意是说,世事无常,个人心中喜忧,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心境平和恬淡一点,将营苟之心退却一些,可以活得坦然一些。
记得周有光先生有一则《新陋室铭》。他是《汉语拼音方案》主持者和主要拟定者。有了这个方案,汉字才能被一个个注上拼音,然后才能扫盲、才能推广普通话、才能进行电脑输入。
多年前,周有光的居室条件简陋至极,书房、客室、吃饭都在一间小小的屋里,书没地方放,只好放在菜橱里,他曾戏称:卧室就是厨室,饮食方便。书橱兼作菜橱,菜有书香。宇宙是屋顶,田野是花房。
在艰苦的环境里,他写了一篇《新陋室铭》,读来令人莞尔:
山不在高,只要有葱郁的树林。水不在深,只要有洄游的鱼群。斯是陋室,只要我唯物主义地快乐自寻。
房间阴暗,更显得窗子明亮。书桌不平,要怪我伏案太勤。门槛破烂,偏多不速之客。地板跳舞,欢迎老友来临。
他高寿112岁。得益于他的热爱读书,潜心研究,得益于他的淡泊心胸,乐观豁达。
他说,大道至简,嚼得菜根香,百事可做。
生活,本身其实是简单的,但绝大多数的人制造出了太多的复杂。其实,你简单了,生活也就随之简单。德国哲学家西美尔说,货币只是一条通往最终价值的桥梁,而人,是永远无法栖居在桥上的。
人,最终能够安然栖居的,是自己的心灵。
当然,不是说物质不重要,从某种程度上讲,物质相当相当重要。
在这个年代,追求物质已成了众所趋之的目标。但是,能否,在追求物质的过程中,在稍稍停下的间隙,读一本好书,观照一下自己的内心,让狂躁的物欲之心能够被思想的净水洗濯,得一丝清凉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