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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寞的水泥船

桂林日报      2024年03月30日     
  □许佳荣

  春节期间回老家省亲,只见老屋前池塘里的一条水泥船随着风儿在水面上晃悠,船面早已龟裂,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沧桑,不时地传来撞击河坎的“笃笃”声响,仿佛向我诉说着自己的曾经与过往。
  我们这儿属于典型的水网地区,除了联圩可以骑自行车外,没有一条可以通车的公路,出门只能依靠船只,无舟不行是最真实的写照。1984年初夏,农村分田到户大包干,正直中年的岳父买了条吨半的水泥船,那时我和妻子在家种田。有一块责任田,离家5里路远,每到收获的季节,总是吃好早饭、带着中餐出发,晚上顶着星星回来,吃好晚饭已经10点开外,这时儿女们早已进入了梦乡。
  由于来回都靠双手撑船,速度慢,如遇到西北风袭来,船儿在河里直打转,半天也不能到家,忍饥挨饿是常有的事。即使这样,也比步行强。
  1991年夏天,家乡发生了百年不遇的洪涝灾害,水稻、棉花等农作物没入水里,联圩告急、村庄告急。一天到棉花田里刮水开展生产自救的岳父母,突然发现坝头决口,汹涌的洪水犹如脱缰的野马放荡不羁,内河水位猛涨。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岳父母果断地将水泥船沉入坝头口,抵挡洪水的冲击力,为后来数以千计的乡亲投入抢险,最终排除险情,赢得了时间。
  洪灾过后,乡里对损毁的船只进行了补偿。岳父花了500元从县里的水泥制品厂购置回一条新的5吨水泥船。同时,又投资1200元买来了“江淮12匹”柴油机和挂桨机,于是水泥船变成了挂桨机船,着实让家里人感受到生产生活的便利。
  记得第二年,家里种了6亩西瓜,头天傍晚采摘,第二天麻麻亮,发动机器,两个小时就赶到了县城瓜果市场。瓜一卸,钱一数,爽得一塌糊涂的感觉,至今都难以忘怀!
  后来,我考进县直单位,全家离开了田野乡村进了城。挂桨机船一直陪伴着岳父母,不知疲倦地穿梭于田间地头,粮站、棉花站也经常出现其忙碌的身姿。再后来,岳父罹患肿瘤,水泥船终于停下奔跑的脚步。
  2016年夏天,岳父撇下了陪伴他24年的水泥船,去了天国。禁不住岳母的唠叨,我决定寻找买主,将倾注父辈深情的水泥船出售掉,找个下家。怎料想,水乡泽国沧桑巨变,高等级公路纵横,水泥机耕路四通八达,水泥船由香饽饽成了冷落货。最终,只卖了柴油机和挂桨机,水泥船依旧孤零零地栖息在门前的池塘里。
  再后来,岳母也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水泥船从此无人问津,日晒雨淋,忍受着岁月的风化。
  回望乡村,落寞的水泥船随处可见。我想随着岁月的推移,水泥船终将消失,幻化成人们记忆中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