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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球是一只白猫

桂林日报      2023年12月23日     
  □何洪金

  我在电脑前坐着,看剧。球球在沙发上睡着,似乎在做梦,喉咙里不时发出咕噜声。
  不知过了多久,球球翻了一个身,空气中便飘浮着几根亮亮的白毛,通过一束窄窄的阳光时,像飞过几根瘦了身的雪。
  自从球球被阉割之后,它再也不会在房间里跑酷了,它已经失去了折腾的动力。躺着或坐着,常常数小时一动不动,像生了根一般。更让人疑心这是《玩具总动员》里的假猫假狗,主人一回来,它们便是放在哪儿就在哪儿的玩具,主人一走,它们才“飞天二五”,玩得不亦乐乎。
  猫本不能失去爱情,更不能失去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听说做了“球公公”后,有利于它的长寿,也有利于主人对它的管理,更有利于主人回家时对它的百般撸弄——“球公公”几乎不会张牙伸爪对你的没轻没重表示反抗。它都成“公公”了,早就没有了阳刚之气,除了在真假玩具中间玩平衡,它好像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让主人一回家就看到自己很乖,就伸手来撸一撸抱一抱,主人就会很开心,这就够了,它存在的价值就已经赚回去了——尽管,养它的成本一个月得三四百元以上。猫粮总是很贵的。它还得吃各种营养丰富的高档零食,就这点爱好了,主人自会毫不吝惜地满足它。
  猫和狗不同,主人可以离家两三天,只要它的餐碗里堆满猫粮,水杯里有新鲜的“咚呀咚”的滴滴水,它就能很好地生活下去,而且不会搞任何破坏,更不会像狗那样动不动就拆家。
  我家曾经也养过狗,几乎不能离人,离开的时间稍稍久了些,它连木凳子都能咬下一只角,摆在阳台上的十余个花盆,它能在短时间内把里面的花草全部给你连根拔起,并咬得稀烂。曾有同事藏的私房钱,估计上面沾了荤腥,不管藏得多么隐秘,他家的宠物狗都能找出来,并有耐心地把数千元大钞给你撕扯成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碎片。同事在朋友圈晒过图,真比人手撕得还精准。狗不喜欢孤独,却喜欢每天都出去散散步。孤独的老人喜欢养狗,负负得正,两个孤独在一起彼此成就,便不再孤独了。
  球球依然在沙发上躺着。等我们睡下后,它反而不睡了。它不是在厨房里一蹲几个小时等着抓蟑螂,就是在我们的床头地板上静静地躺着,躺成一个毛茸茸的玩具。
  听说它的寿命并不长,做“公公”也许能让它多活几年。
  听说它母鸡蹲的时候表明身体不舒服,但它经常母鸡蹲。
  听说它的祖宗来自英国,它的学名叫银渐层,它是最温顺的猫。
  它不爱叫,这个不用听说。我常常疑心它是一只聋哑猫。一天能听到它叫两声,就跟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让人惊喜。
  除非我们隔了两三天突然回来,它才会发出短促的并非“喵喵喵”的叫声,而是“安安安”的质问,好像在说:“这些天你们都去哪儿了?害得本尊在家好无聊。”我们回来,它就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零食,而不是没完没了的猫粮。此外,它便很少发出声音了。
  不能让球球离开家门半步,它相当于被软禁了,或者像一个四条腿的囚。曾经我们也养过多只猫,养得很松散,没有阉割,没有禁足,甚至于晚上把它放出去,第二天早上听到它叫门的声音后再放进来。可是这样养的五六只猫,都没能长久,最长的不到两年,然后就都一夜之间永远消失了,再也听不到叫门和抓门的声音,不知是被人抓走了,还是它们追求爱情永远不回来了。总之,消失之后,除了空气中偶尔有一点猫尿的味道,我们的所有付出都打了水漂。
  所以,痛定思痛,就让这只高贵的球球做了“公公”,而且打死都不让它出门了。
  失去了自由,没法折腾往往能长寿。
  享受孤独,似乎才能享受永久。
  任何时候回来,它都像一团白白的云,不是停留在地板上,便是停留在它的数十个窝里。一双玻璃球一样的眼睛,总是亮晶晶地盯着你。盯出万种情思。
  这就够了,天空失去云彩,会非常孤独;我们失去球球,会非常想念。
  好在都不会失去。除了时间能够夺走一切风景,我们只能给出无可奈何的答案外,还能做的就是尽量给球球多一些在一起的时间。
  相伴有快乐,何必说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