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里乡愁
桂林晚报
2025年05月06日
■聂难
电饭煲的蒸汽阀噗噗作响时,我望着碗里泡发的糯米,恍惚间又看见母亲在老灶台前忙碌的身影。记忆里的立夏清晨,总是飘着柴火的焦香与糯米的清甜,母亲用双手将5种颜色的食材糅进饭里,也把绵长的乡愁煮进了岁月。
凌晨5点,厨房的灯总会准时亮起。母亲披着单薄的外套,轻手轻脚地淘米。屋后竹林里,新笋破土而出,她握着锄头小心刨开泥土,生怕碰伤了白嫩的笋肉。这些新鲜的食材,是立夏饭最鲜活的灵魂。
处理咸肉时,菜刀与案板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咸肉要选腊月腌的,肥瘦比例刚刚好。”她总这样念叨。春笋去壳焯水,豌豆蚕豆剥出翠绿的豆粒,所有食材整整齐齐码在竹篮里。
最难忘的是母亲将食材与糯米混合的场景。她把泡好的糯米沥干,倒入大铁锅,先铺一层米粒,再撒上一层食材,动作轻柔而熟练。最后淋上一勺自家榨的菜籽油,盖上锅盖,用抹布封住缝隙,防止香气溜走。
柴火在灶膛里噼啪燃烧,母亲坐在小板凳上,不时往灶里添柴。“火不能太急,要慢慢煨,这样饭才香。”她常说。渐渐地,锅里飘出阵阵香气,先是糯米的清甜,接着是咸肉的醇厚,最后是各种食材交织的鲜香,勾得我和弟弟在厨房门口直打转。
开饭时,母亲用木铲将立夏饭盛进粗瓷碗,每一碗都堆得小山似的。第一口下去,糯米的软糯、咸肉的油润、豌豆的清甜、春笋的脆爽在舌尖炸开,味蕾瞬间被唤醒。吃到最后,锅底总会结着一层金黄酥脆的锅巴,这是我们姐弟最爱的“宝藏”。
后来离开家乡到城市工作,超市里也有现成的立夏饭卖,包装精美,口味多样,却总吃不出记忆中的味道。
去年立夏,我特意请假回家。推开家门,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母亲正在厨房忙碌,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些,背也更驼了,但动作依然利落。“就知道你想这口。”她笑着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立夏饭,“快尝尝,还是老味道。”捧着那碗沉甸甸的饭,看着熟悉的五色食材,泪水突然模糊了双眼。原来,这碗立夏饭里,藏着的是母亲的爱,是剪不断的乡愁,是永远无法割舍的家的温暖。
如今,我也学会了做立夏饭,但总做不出母亲的味道。或许,那独特的滋味里,除了食材的搭配,更重要的是融入了母亲的心意与时光的沉淀。每到立夏,我依然会煮上一碗立夏饭,在熟悉的香气中,寻找那份深藏心底的乡愁,感受母亲永恒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