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摆渡
桂林晚报
2025年04月24日
■林沐
在连续上了半个月的夜班,凌晨拖着疲惫的身躯打开家门时,午夜也和我一起回到了家。我走向阳台,打开了窗趴在窗台上,周边一切都很安静,迎面吹来的晚风,吹散了一丝工作的疲倦。我极目远眺,想让自己看得更远一些。在这样的城市里眺望,总会被更高的楼遮住视线,那些还亮着灯的房间里的人,为什么深夜还没睡,他们是有什么心事吗?楼下街道偶尔驶过的车辆,那些开车的人为什么会在深夜出行,要去往哪里……在这样的深夜里,任由思绪蔓延开来。
在不同人的眼里,午夜有着不同的含义。
在孩子们的童话故事里,午夜是一场有时效的魔法。灰姑娘必须要在午夜钟声响起时回家,否则马车会变回南瓜车,美丽的华服会消失;动画片《玩具总动员》里的玩具们在深夜会苏醒,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狂欢……小时候的我,无数次的想象,午夜钟声响起后,世界是另外一个模样。在那个世界里,一切皆有可能,每一个在白天不起眼、被忽视的人或物,都会在午夜被赋予全新的生命。这是童话的魅力,让我们始终怀揣着美与善,相信着美好的发生。
长大步入社会后,午夜失去了童话故事里的梦幻,成为了我们或主动或被动的选择。我们和朋友一次次深夜畅聊,午夜记录着我们青春年少时的喜怒哀乐、率性洒脱;在努力拼搏追求人生的过程中,午夜是我们一次次默默努力、加油奋进的见证者;在人生失意时,我们学会了掩盖不如意的失落,午夜就像一个深沉的怀抱,那些不被允许的脆弱,在这样的怀抱里,得到了喘口气的机会。
四十不惑的年纪,上有老下有小,以及工作不上不下、经济吃紧的境遇,让人疲惫。母亲说起自己的腰痛,每个深夜,那些疼痛都会被放大,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难熬,“老了就是这样,数着时间熬过深夜。”母亲的话扎入我心。家人住院陪床时,我躺在医院彻夜通亮的走廊上,听着来来往往的声音,夜变得无比漫长。也是在这样的夜里,很容易回想起过去,那些纠结与欲望、不甘和遗憾,在生死面前不值一提。坦然面对过去,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
不知不觉间,远处的天际线已泛起薄雾般的微白。我忽然意识到,这座被高楼切割视线的城市,其实在每个午夜都生长着新的可能——早市摊主正把第一笼包子码上蒸屉,新生儿病房传出清亮的啼哭。午夜像条摆渡船,沉默而坚定,驶向光来的方向。那些深夜未眠的心事与奔赴,仿佛是在等待破茧的蝶蛹,当晨光漫过窗台时,走向属于他们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