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4年01月26日

　　■陈昕

　　大寒刚过两日，雪在天地间纷纷扬扬。
　　雪，在桂林是稀罕的，记得上一次下雪是在2002年了，再往前，是1991年。20多年后再见，我的人生至此，也只见过这3次雪。有些风景，我们一生只能见一次或很少的几次，下次见，或许物是人非了。孩子们早已欢呼雀跃，堆雪人，打雪仗，老人在家围炉取暖，我则走向郊外，去看那一片梅。有雪的季节，想到梅香是自然的事，傲骨凌霜，真不想辜负大自然赋予的梅之风采神韵。
　　大寒时节，桂花树、榕树油亮的绿叶依然，只是有点灰蒙蒙的感觉。梅香，仿佛遥远，如此清透，指引着行走的方向。
　　几株梅树疏密有间地站在平缓的山坡上，枝干苍古，虬劲曲折，颇有古典中国画风与气质。近旁是一株绿萼梅，花开先于叶舒，花梗极短，绿色的花萼与洁白的花朵或一朵或两朵与雪一同着附于苍劲的枝桠上，白瓣白蕊白雪，瘦骨冷艳，极有质感，婉约中见其风骨，花色更显清雅、高洁。我静静地立于一株梅旁，暗香疏影横斜。
　　下雪的世界安静极了。梅花遇上落雪，雪满枝桠，梅的清高坚贞与傲雪凌霜自然天成。梅与雪，仿佛是天地人海之间刹那一场惊鸿相遇，走过山一程，水一程，一程又一程，恰好在此时，“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山寒水瘦，会意相逢。
　　雪染白梅，雪依苍枝，一股清气由天而地，由头至脚，由衣襟至脊背。“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梅的香，淡雅清逸，暗香浮动。“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梅的精神，孤高清逸，铮铮傲骨。“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激励人们砥砺修行。梅与兰、竹、菊一起并誉为“四君子”，与松、竹并称为“岁寒三友”。梅绽放于冬末春始，开百花之先，独天下而春，在中国的文化里，赋予了它高洁、坚强、谦虚、奋发的品质。在“纹必有意，意必吉祥”的中国工艺里，“梅开五福”、“喜上眉(梅)梢”成为最为常见的祥瑞意象。在中国深厚的文化内涵里，梅之姿态，或精神，可抒怀，可咏志，梅都能给中国人带来视觉与精神上的双重愉悦。
　　吹过梅的风，便是花信风了。南北朝《荆楚岁时记》曰：“始梅花，终楝花，凡二十四番花信风。”这二十四番花信风，是指自小寒至谷雨共八气 (气节)，一百二十日，每五日为一候，计二十四候，每候应一种花信。以草木为信，是中国人的风雅。
　　“风有信，花不误”，以梅开为序，在自然春色里陶冶性情，到谷雨，楝花谢尽，春天的万紫千红即将谢幕，以立夏为起点的夏季便要来临。时序轮转，四季更迭。
　　比落雪寻梅更浪漫的是，我们每一个平凡的人生里那些负重前行的星星点点的坚韧与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