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3年04月11日

　　■程磊磊
　　又到了桑叶青青的季节，尘封的记忆泛起涟漪。
　　小时候，祖母的院子里种有一棵桑树。春雨洗礼之后，桑树便吐出嫩芽。再经几日暖阳微熏，桑叶就葳蕤了起来，一天一个样。
　　祖母最喜欢桑树，看着葱茏繁盛的桑叶，她的脸上总是泛起淡淡的笑意，变得忙碌起来。她每天都要从树上采摘一些嫩绿的桑叶给蚕宝宝吃，看着蚕儿们吃得津津有味，祖母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
　　我曾经认真地问祖母，桑叶是什么味道的？为什么蚕儿那么喜欢吃？祖母说，桑叶的味道就是快乐的味道，是香甜的味道，尤其是春天的桑叶，鲜嫩多汁，非常有营养，蚕儿吃了会很快长大，人闻了也会忘记烦恼。我半信半疑，拿起一片叶子一闻，真的有一股甜香散发出来，同时我也真的感受到了快乐。从那时起，我相信了祖母的话，也喜欢上了桑叶。
　　直到多年以后，我才真正理解了祖母当时的话中真意。是啊，香甜的味道总会让人感到快乐，但这并不是全部。桑叶泛青之时，正是养蚕的好时节，养蚕可以换钱贴补家用，这在生活困难时期的确是一个难得的活计，祖母该是因此而高兴的。
　　春日的午后，小院里宁静祥和。桑树下，祖母一边做着手里的针线活，一边给我讲故事。而我就窝在藤椅里，一边听着故事，一边看着桑叶随风摇曳。斑驳的光线，从树叶的缝隙间洒落到身上，就像祖母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我，将我带入了甜美的梦乡。
　　可是岁月无情，仿佛一场梦的时间，醒来后，祖母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小院依然，桑树沧桑。
　　记得上高中时，有一年春天，由于身体的原因，我在家休养了两个月。那是我第一次经历人生的低潮，非常苦闷，每一天都感到无比煎熬，是祖母的小院和那棵桑树陪我度过了这段难熬的时光。
　　我每天坐在桑树下，回想着和祖母在一起生活的画面，一帧帧，一幅幅，温馨而美好，心情一点点地平和了下来。看着桑树从吐芽到枝叶葳蕤，叶色从青黄到深绿，闻着桑叶的味道，从清淡到香甜，我的身体好像也在跟着它一起涅槃，重新焕发了生机。于是我振奋精神，开始在桑树下自学，那桑叶的清香仿佛静气凝神的仙药，让我凝聚精神，学习起来事半功倍，从不觉得疲累。就这样，等重回学校时，我的功课不仅没落下，而且还超前了许多。
　　从此，树荫下的世界，成了我休养生息的地方。每当我心意不平时，就到树下坐坐，青青的桑叶会带给我心灵的清澈和宁静。
　　如今，祖母的小院早已湮没在时光的洪流中，那棵桑树也没了踪影。但是那段与桑树相知相守的时光，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中，每每忆起，心里总会散发着快乐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