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3年03月24日

　　■粟克武
　　奶名者，文一点的叫乳名，即小名也，是最亲近或相互间最熟悉的人称呼的名字。晓得并喊你的奶名的人，不是长辈亲人就是发小。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在桂北乡下老家念中学。我有一个同学，他的奶名叫牛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我非常惊讶，还有叫这样名字的？后来才发现这种情况其实司空见惯，平常得很。
　　有人考证，乡下人给自己的孩子取一个贱名，其实是为了好养活。名字下贱，阎王爷和小鬼都不在意，孩子就能够平安长大，诸如北方的“狗剩”、“狗蛋”、“狗不理”等，南方的“牛屎”、“贱牯子”等与之异曲同工。
　　乡下人有一种很特别的取小名方式，那就是用数字，比如六三、六八、七九等。此类名字的含义不外乎两种，一是孩子出生的日期，二是孩子出生时的体重。
　　老虎冲黄家有两个孩子都叫六三。哥哥是六月初三生的，黄老汉以孩子出生的时间给孩子取了奶名。说来也巧，三年以后弟弟出生，也是六月初三。黄老汉高兴之余当即宣布，小儿子也叫六三。为了区别，哥哥叫大六三、弟弟叫小六三。
　　我有一对双胞胎同学，出生在农历五月初五，父母给他们分别取名为“端午”和“端阳”。我认为这是很智慧的一对名字，既相同又不同，既是日期又不是日期，既生活又洋气，很有书卷气，特别有意义。
　　和“端午”“端阳”一样，用农历二十四节气或者其他农历节庆做小名的也不乏其人，诸如谷雨、春芬（春分同音）、冬至、七七、巧儿等，只是这些名字都不大通俗，使用得不是很广泛。
　　乡下人还喜欢用平常生活中关联密切的事物给孩子取奶名。我有个同学，他家的附近有一眼古井，水质清冽、冬暖夏凉、四季不断流，他的父亲给他取名井养，通俗而又极有古义。诸如此类的还有田养、秤养、石养、石生、树生等，简明好记，不会重名。
　　民谚有云，“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狗是乡下最常见也最受欢迎的家畜，人们很愿意在奶名或者大名的某个字后面加一个“狗”字来称呼某个自己喜欢的晚辈，以示喜爱，比如金狗、民狗、运狗等。我的奶名里有一个“西”字，我小时候就经常被长辈们喊“西狗”，为此我大为生气，认为自己被视为狗类，于是总不肯答应，但长辈们对我的反应并不以为然，对我的称呼依然如故。
　　相对于男孩子而言，乡里民间给女孩子起奶名通常比较温柔，一般都是用秀、灵、凤、娥、巧、珍等吉祥美好的字眼，或者是花、枣、杏、梅、鹊等小巧可爱的事物。如果头胎生下的是女孩，家长希望接下来生男孩时，这个女孩子的名字便被赋予了父母的心愿，如接弟、来弟、旺弟、有弟等。
　　不论好丑，奶名是他接受的第一个别人对自己的称呼，呼叫奶名的人往往都是自己最亲近、最熟悉的长辈或者小伙伴。年纪越大，长辈和发小日渐稀少，被呼叫奶名的几率也就越小。一声奶名，往往听得人心头发颤，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