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5年07月19日

　　□康乔华

　　来到龙脊，看一片片梯田绕在山腰，它们像无数彩带盘旋，又像壮妹子的裙纹。远远望去，一波一波的绿浪奔涌着，它们把整个龙脊淹没，像被风翻卷的旋涡，搅得周天颤抖起来。山和树便成为它们的铺垫，任其奔涌着蜿蜒而上。天地之间，深远和辽阔，就在龙脊的舞动之中体现出来，梯田便是它的魂了。
　　不远处，几缕白雾弥散开来，轻飘飘地，遮住了云下少女羞怯的面容。它们是在与龙脊的山对话，以飘飞的方式来表达怦然心动。这时，我的心跳声与龙脊山脉的呼吸声相融在了一起，渐渐品出了时光是如何将它在莽莽群山刻画出形象的。
　　眼前的瑶寨，依山傍坡堆垒而建，三面梯田环绕，密密排排、重重叠叠的木制楼房，菜园瓜地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路边。偶尔可以瞥见盘着长发的红瑶女子从身边走过，心就莫名地兴奋起来。我好想请她给我唱首山歌、跳支瑶族的舞蹈，又突然想用自己的笔来描绘她、刻画她。可我终没叫住她，只是呆呆地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阳光下的梯田是静默的，它们像被光影炫耀，眯着眼睛，铺展开四肢，沉沉地睡了起来。那个带路的壮姑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嬉笑地说，过了前面的风雨桥廊就到平安寨了，那里有瑶家妹子等着请你拍照哦。我说，真好呀，爬得这么累，可希望她能唱一首山歌呢。她听完立即爽朗地笑了起来，让我心生爽意。
　　一阵风吹过，梯田才缓缓地舒展了一下，翻动的响声，是一种充满欢喜与赞叹的声音，仿佛在告诉我，前面每一个峰回路转的地方，都有着令人目眩神迷的美景。我极为羡慕那些声音的，是它们在带引和鼓励我逐渐向前爬去。看来，深居在这莽莽群山中的梯田，是不会孤独的。它们清纯的样子，是多么的迷人。或许，它们是懂得了人们的语言和情趣，就在阳光下敞开心扉，不用多言，就知道，它们坦露出村民的热情与周详。从而，会让你一饱眼福，在龙脊舞动的姿韵里，沉醉而难忘。
　　漫山遍野的树木，葱葱郁郁。它们让那些缠绕的梯田，更多了些生气和活力。我知道我是有福的，一波一波的绿浪，已经让我深深领悟龙脊的内涵和深度。如果说田是登天的梯子，那么树木就是登天的语言，它们时刻都在向山传递着时令和信息。那些有名或无名的花草成为龙脊的衣裳，映染着季节丰富的内涵。山间，潺潺溪水，就是龙脊弹奏出的一支支曲，让山更显空旷和辽远，它们与村民的风情与风味，组成了龙脊山脉无穷的魅力。
　　我站在最高处观看梯田的全貌，仿佛自己踩在龙的脊梁之上又被它支撑着向上飘飞，如宿在云雾里了。举手是云，覆手为烟，好不惬意。远方，不见飞鸟，天空蔚蓝，好像用一种特制的水洗过的宝石一样清爽。想，或许有贴着山顶的白云映衬，龙脊天空的湛蓝才越发显得深邃、纯净；或许是有龙脊梯田涌起的绿波的对照，它的湛蓝才更加鲜活、美丽。站在山腰就感到物我同在，和梯田一起住进云彩里，若虚若实，不是神仙胜似神仙。我与它们坦诚地对望，已经感受到它们内核里的温度。或许，它们是知道我的，我也知道它们，我们开始懂得用心交谈。
　　于是，一种永恒的东西凸显出来，那就是对时光的敬畏与仰望。在大山深处，生命的坚韧与顽强被它们相互演绎，龙脊也就加深了我不断抵达远方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