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微信 朋友圈 微博 QQ空间

01版:头版

02版:时事·综合

03版:时事

04版:悦读

返回 2025年05月24日

树·人

桂林日报      2025年05月24日     
  □李振杰

  不经意间,屋后窗外那棵树染上了一簇簇红色,覆盖着下面的绿叶,既像长了红绿两层不同颜色的树叶,又像是开放的满树红花。其实,那是它长出的豆荚。
  那棵树叫任豆。
  十九年前,我们住进这里的时候,它还是一棵小树,高不过丈许,两枝从地面不远就分杈的树干也不过一两寸径,不起眼地掩隐在燕岩山西麓的各种树木之间。如今,目测它的两枝树干已长到了20多米,比其他所有树木都高。透过我们居室窗子斜望上去,它的树冠比燕岩山的山脊还要高。太阳要9点多钟才能越过它的顶部。晴好的农历十五晚上,月亮先是爬出了山脊,从它的树叶缝隙间把细碎的光洒下来,约莫要一个钟头,才能在树顶上呈现出一只圆圆的银盘。
  十九年间,它就是这样不经意地生长,没有看到它每天长高多少,也没发觉它每年增高多少。然而,它就这样不知不觉地,长成了一棵高大的树木。也难怪,“十年树木”嘛,更何况近二十年了。
  我是去年才注意到它的。到了4月1日,其他的树都逐渐由嫩绿转变成了深绿,只有它还光秃秃的,我心想,莫不是树枯了不再发芽?又过了几天,在树枝上出现了一串串的小黑点,极似国画里“点”的手法呈现的效果。又过了几天,这些小黑点逐渐长大,变成了一点点淡红,又变成深红,然后转绿。5月不到,又长出了一簇簇红色,那是它的花,花的红色还没褪去,形状却变成了条形,像长出了两层红绿不同的叶子,在那些蓝天白云的日子里,就像一幅渐渐成形的美丽国画,我不由得惊叹大自然的神奇。我到树旁观察,才发现那串串红色原来是一根根的豆荚。我上网搜索,这才知道它叫任豆。
  窗外那棵树在成长,窗内我家的孩子也在成长。
  在我儿子房间的门上,有一行行的刻度,记录了他的成长。最早的记录是2006年4月14日画下的,那时他只有1.33米,比我矮多了,我用一本书竖起来贴在他头顶上,与门页垂直,一眼就能读出刻度。最后的一次记录是2012年6月8日,他已长到了1.73米,已比我高出了10厘米。我得伸展了手臂,才能把书举到他的头顶,让书与门页垂直,然后要他让开,才能看到刻度。后来,就没再测量、记录,因为他已长成一个大小伙了。
  刚住进新房子时,儿子正准备读小学三年级下半学期,白天他有时间就看各种各样“奥特曼”的碟片,晚上黄金时段和我们看央视播出的电视剧《少年毛泽东》。晚上他不敢独自睡觉,问他为什么,他说害怕有怪兽从窗户里飞进来。我们说,没有怪兽。你看少年毛泽东通身是胆,多么勇敢!他说,毛泽东通身是胆,李畋通身是肉。这话引得我们忍俊不禁。
  过了几年,他就上初中了。这时候,我们的知识还可以为他作一点辅导,晚饭后通常是把电视机关了,静静地陪着他做功课。大多时候都是他妈陪,有时候我也陪。记得有一次,我们一起研究一道几何题,我很久才找到门道解出来,我感到非常的开心。第二天他回来告诉我,他找到了一种更便捷的方法,我一样也感到很开心。
  2014年中考之后的那个暑假,我们给他买了一辆可变速的山地车,头几天他天天都往一个地方跑。我说,你就不能换一条新的路线跑一下吗?第二天下午,我们接到姑妈的电话说,你们的儿子骑了单车来我们家了,现在我们送他出去。去姑妈家的道路有20多公里,那时很长一段路没有硬化,不太好走。儿子又没电话,姑妈担心,就要一路送他出来。我连忙蹬了一辆老式单车去接他。后来我们又买了一辆变速山地车,他妈常和他一起出去骑行。
  暑假后,儿子去桂林上高中,这时候,我们已辅导不了他的功课了,除了基本的生活保障,更多的只是在心理上作引导,让他学会自立、自强,健康成长。高考时,我们说去陪他,他拒绝了,说,你们上来,我一边考试,还得一边担心着你们在场外中暑。他想得更多的是我们。毕业典礼我们去参加了,校长的寄语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做一个有学问的人,做一个有素质的人,做一个内心强大的人。我们经常在一起聊起,经常探讨三者之间的关系。
  他后来上了一所双一流大学,八年制。大学里,他更是不用我们操心什么。虽然他的学业不温不火,但我们也不急不躁。知道他的学业顺利推进,我们就满足了。八年里,他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都会打一个电话给我们,让我们知道他在那里的情况,不让我们担心。大学期间,他还入了党,那时正值建党一百周年,他常在电话里跟我们聊上半个钟头,给我们讲党的历史故事,讲革命前辈的事迹。他这时的学业,我们更是一点也看不懂了。他的毕业论文全是英文,里面插了许多自绘的精致的图。我们给他点赞。我打趣说,我只认出你的名字。毕业后,他的导师动员他留了校。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我们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只是在一二十年间,守候着窗外和窗内的成长。窗外树木,屋里树人,在永不止息的岁月流逝里不紧不慢地感受着这成长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