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釉陶烧制技艺:
火与土的“交响” 古老釉色今更出彩
桂林日报
2025年01月16日

图①:陈晓带领外国友人共同感受桂林釉陶烧制技艺。 受访者供图

图②:陈晓正在制坯。 受访者供图

图③:陈晓作品——桂林釉陶青绿玛瑙山水茶具。 记者蒋璇 翻拍

图④:陈晓作品——桂林釉陶梅瓶,现由桂林博物馆收藏。 记者蒋璇 翻拍

图⑤:陈晓作品——桂林釉陶香器组合 记者蒋璇 摄

图⑥:陈晓作品——观志窑竹节壶 记者蒋璇 摄
非遗名片
项目名称:桂林釉陶烧制技艺
项目类别:传统技艺
项目内容:桂林陶器制作有着悠久的历史,拥有甑皮岩、庙岩、大岩三处万年古陶遗址,桂林也是目前世界上唯一具有三处万年古陶遗址的城市。桂林釉陶制作技艺源于甑皮岩时期的制陶方法。桂林釉陶制作有配制陶土、手工制坯、素烧成型、配釉上釉、复合窑烧五大流程,五十多道工序,烧制的成品有碗、盘、壶、罐、杯、瓶、盏等生活用品及各类建筑构件、神像造型等。釉色多彩,有黑釉、酱釉、玳瑁釉、钧釉、月白釉、铜红、铜绿等。陶瓷的纹样装饰多以莲花、菊花瓣、水草、游鱼、植物花卉、几何图形为主,充分展现了桂林釉陶工艺的独特文化魅力。
项目级别:2023年列入第九批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
□本报记者 蒋璇
在中国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人类制陶的历史可以向前追溯至石器时代,而桂林的制陶史亦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桂林陶起源于距今一万多年的新石器时代,直至两汉、隋、唐、宋、元时期的釉陶逐渐成熟,器型多样,釉色和装饰风格丰富。特别是在唐宋时期,桂林的窑业蓬勃发展,景象繁荣,尤其以桂州窑、永福窑、兴安窑、严关窑、全州永岁窑最具代表。
近现代,国营桂林美术陶瓷厂国家级陶艺大师黄君度作品又使得桂林的美术陶瓷一时风靡全国,多次成为外交礼品。如今,桂林釉陶的民间传承烧制多以艺术家工作室为主,比如“观志窑釉陶工作室”“山水垚陶艺工作室”“荔浦雷氏陶瓷”“汀文窑”“福兴堂陶艺工作室”等。2021年,观志窑釉陶工作室复烧桂林原矿釉陶作品,代表广西参加迪拜世界博览会,被中国馆收藏并展出。
历史悠久
桂林釉陶曾风靡一时
日前,记者来到位于叠彩区大河乡蒙正村的桂林观志窑釉陶工作室,见到了桂林釉陶烧制技艺的代表性传承人陈晓(艺名陈施淼)。
陈晓是一位“70后”,原来在北京从事建筑工作。2015年时,他决定辞职回到桂林,专职制作釉陶。
工作室的展示墙上摆放着颜色多样、大小各异的陶器,有的呈蓝色,有的呈黄色,有的红褐色,还有的呈黑色,让人目不暇接。器具上的肌理也各不相同,有些表面光滑,有些则凹凸不平,上面还呈现出一个个细微的小孔。
“考古人员对甑皮岩、庙岩、大岩进行挖掘时,都发现过距今一万多年的陶片,甑皮岩先民的‘双料混烧陶’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誉为人类‘陶祖’。加之桂林是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西南水运通道的必经之路,水路交通十分便捷,为陶器的生产、运输提供了极大便利,所以制陶历史十分悠久。”陈晓说,作为长期以来的区域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和军事、交通枢纽,桂林地区的陶瓷业发展始于汉唐开始的对外贸易,繁荣于两宋的海上陶瓷贸易。漓江两岸有成片的“窑群”,窑工主要以师徒或家庭成员为主,当年制陶业的盛况可见一斑。
宋代时,桂林南面桂州窑烧制日用器皿、佛像、建筑材料等(明代时为靖江王府烧制建筑构件),东面东窑多生产民用餐食器具,通过水运从桂江、珠江出海远销东南亚地区。
他介绍,全国每个地区都有釉陶的踪迹,并且形成了不同的地方风格流派。釉陶制作材料一般就地取材,而桂林釉陶同样也选取了地方土制作。
桂林制陶的传统,也与典型的喀斯特岩溶地貌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独特的土质带来了优秀的陶器原材料资源,土质呈弱碱性,含钙、铁高,是极好的陶器制作材料,也是桂陶“窑变”丰富的基础。用这样的土烧制出来的陶器通透性好,而铁锈花、白釉点钧、草木灰釉陶等众多独具桂林特色的釉陶佳作也应运而生。同时,丰富的木柴资源也为古时制作陶瓷提供大量可燃烧物。
令人遗憾的是,随着江西景德镇、浙江龙泉、福建泉州等地因为制作工艺提升而成为陶瓷业的中心,加上广西受战乱等因素影响,曾经繁荣一时的桂林陶瓷因陶瓷工艺技术相对落后,在市场中缺乏竞争力,日渐式微。
传习古法
成就桂林釉陶制品天作之色
陈晓认为,制陶不仅是一门技术,也是一门艺术。长期以来,一代又一代的桂林制陶工匠们把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制陶手艺薪火相传,发扬光大。“采矿、配土、塑型、制釉,烧制工序都是传统技法。”
记者看到,他从保湿柜中取出一块陶土放在拉坯机上,一边用手规整出陶器的大致形状,一边用脚控制转盘的转速。不一会,他手中的陶土就逐渐形成一个杯子的模样。
随后,陈晓继续用手调整杯子的形状,待器具基本定型后,他又借助工具细致修整了杯底的形状。十多分钟后,他将转盘上的坯体取下,放在一旁的架子上阴干。之后,又打开工作室里的一个窑炉,并将窑中已经烧制好的杯子一一取出检查。纯手工制坯的原创作品,或高或低,或圆或棱,或古拙或时尚,别具匠心。
在陈晓看来,釉陶制作流程中,烧窑的难度最大,其次是上釉。湿度、温度、气压等因素都对窑炉有影响,烧制过程中火候、含氧量等不同,烧出来的器物也会大相径庭。不同条件下的烧制方法也略有差异,需要不断摸索和总结经验。“烧窑师傅是陶器制作中的‘大师傅’。”
一直以来,陈晓的工作室均使用传统古法工艺进行釉陶制作。原料都是采自尧山上的本地陶土,最大程度还原高铁、弱碱性陶土特色,通过粉碎、淘洗,除去杂质,自然陈料增加陶泥可塑性,同时保留陶泥中丰富的有机物与各种人体所需微量元素,这也是桂林釉陶艺术表现力特别丰富的原因;陶器釉料选未经工业加工改良的各类矿石,如长石、石英、玛瑙等十几种原生矿物研磨成粉,配方制“生釉”,达到釉面温润似玉或剔透如冰的特殊效果。
“桂林釉陶讲究的是自然天成,魅力就是不加修饰的天作之色。”陈晓说,发展桂林釉陶要依托本地丰富的陶土资源,以桂林釉陶灿烂的传统技法为轴心,以桂林悠久的历史文化为内核,通过非遗传承人对桂林釉陶系列产品进行全方位的设计升级,以全新的美学视角、全新的设计理念,赋予桂林釉陶非遗基地全新的艺术生命力,从而带动地方就业,推动地方经济以及旅游业的发展,以打造地方民族品牌为目标,展开立足桂林面向全国的文化输出、非遗文化复兴之路,以求恢复桂林釉陶昔日的繁荣与辉煌。
匠心传承
用创新重塑昔日辉煌
陈晓表示,传统工艺的未来在于既守正又创新,紧跟时代步伐和当代审美,唯有如此,才能让古老技艺真正焕发新生。
他告诉记者,中国陶瓷业的发展以“釉面温润、亮而不耀”的宋瓷最具代表性,尤以其器型丰富、釉色多彩、烧制技法成熟成为古代陶瓷工艺最高峰。为了实现“宋”陶现代复烧工艺,制作出釉陶佳品,他四处拜师学习,不仅前往江西景德镇、山西等窑业发达的地方学习,也在桂林本地找了多位老窑工学习烧制方法。
在学习实践的过程中,陈晓发现很多老窑工虽然烧窑经验丰富,但对于很多技术层面的东西都属于感性认知,没有系统的文字记载,这些经验只能靠口口相传。例如,老师傅们会通过窑炉的烟来进行观察,这需要学徒们自己去意会,很难一代代准确地传下去。
“这个窑炉是我自己设计的,里面加热棒的布局和距离都是经过计算的。”陈晓向记者展示他设计的新型窑炉,称现代窑炉烧制的技术控制依托现代计算设备的精确测温、控温来辅助实现更稳定的烧制控制。不仅如此,他还创新了“12阶段还原焰复合烧”工艺技术,成功实现了古代柴窑中极难掌握的还原气氛多温阶烧窑环境的控制,从而完成古陶瓷的复烧实践。为了更好地传承这门技艺,陈晓也精准记录下了釉陶制作中的各种数据,以便传授给更多学生。
做非遗文化产品,需要有更高的站位,要设计制作高等级的艺术陶品,而且要具有桂林特色,才有生命力和竞争力。近几年来,陈晓注重陶瓷产品与现代审美相融合,增强了釉陶的设计感和时尚性,创作出了“桂林山水杯”,利用釉水在烧制过程中形成的自然流淌之美,让桂林山水“跃然杯上”。此外,他也拓展了釉陶在生活中的应用场景,制作出了茶器、香器、花器、文房和摆件等各门类陶器产品,让釉陶兼具美观及实用性。学校、社区、景点、旅游商店以及各大活动展览现场,随处可见桂林釉陶作品的身影。
陈晓介绍,桂林观志窑釉陶工作室每年大约能售出两三千件手工制作的釉陶作品,主要市场集中在广州、上海、大连等地,也有部分商品走出国门,销往韩国、英国等国家。在国内和国际上,都得到了大众的认可和赞誉。
不仅如此,陈晓及桂林釉陶艺人一直致力于推动“非遗进校园”“非遗进社区”,在桂林的各大高校、中小学、老年大学、城市社区等场所广泛开展釉陶制作技艺的传承、传播、体验与分享交流活动,并培养年轻的釉陶制作爱好者、传承人,仅桂林航天工业学院、桂林旅游学院等高校学生每年就超1000人。
“它是桂林文化传播的载体之一,是文化自信的象征,随着现代社会‘返璞归真’的审美需求,桂林釉陶也将重新回归主流消费市场。”对此,陈晓充满信心。目前,在中国国家博物馆、上海博物馆、桂林博物馆,均收藏有各时期桂林釉陶作品。每年的中国—东盟博览会、文化和自然遗产日以及世界博览会等活动,主办方都会积极邀请桂林釉陶艺人参加,为桂林釉陶制作技艺传承传播提供平台,有力推动了桂林釉陶文化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