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4年03月17日

　　□邓丽琼

　　艾叶青团，又叫艾叶粑，是南方，尤其是桂北地区传统的民间风味小吃。清明时节，当地到处生长一种叫做“艾”的多年生草本植物。艾叶多汁浓稠，散发诱人的植物香味。艾草药用历史悠久，其功效在《本草纲目》中有记载。
　　春天来了，碧绿、娇小、柔弱的艾草在微风细雨中翩翩起舞。提着竹篮，邀约三五好友到河畔、田野、山坡采摘艾草做青团，是南方人在这个时节喜欢做的趣事。青团最能体现春天的味道，桂北人管吃青团叫“尝春”，意思说吃过它，才算到了春天。
　　采艾叶，做青团，有很多讲究。要采摘长得粗壮又嫩绿的叶芽。采回来后，去除艾草的大秆，取其上端的嫩叶，在清水中洗干净。随后，煮开一大锅水，放入艾草，加少许碱煮两三分钟，捞出来，放冷水中浸泡约半天，其间换水两三次，去除苦味。泡好后捞出，挤掉水分，剁碎，倒入盆中。随后与糯米粉、小麦淀粉、白糖、食用油混合，反复揉搓至粉团光滑，再搓成长条，最后做成一个个小剂子。依据各人口味，在小剂子里包入花生碎、芝麻粉、咸蛋、豆沙等馅料。包好馅料的青团，底部抹层食用油，放在一片片柚子叶或芭蕉叶上，最后上锅蒸熟。刚出锅的艾叶青团，圆鼓鼓的，植物清香飘满整个屋子，沁人心脾，而它那碧玉般的翠绿，让人仿佛置身在茵茵绿地。尝上一口，软糯香甜，食客们仿佛已把春天的美味尽收舌尖。
　　三月，是采摘艾叶的好时节。为方便一年四季吃到艾叶青团，智慧的桂北人，把新鲜艾叶焯水、浸泡、挤掉水分，然后搓成一个个团子，放入冰箱冷冻备用。贮存春季野蔬，食客们美其名曰“锁春”。“锁春”让大街小巷的早茶店、夜宵摊、大排档等随时有艾叶青团，食客们随时随地都可以给自己解馋。
　　小时候，我生活在外婆家。那是桂北一个边远的瑶寨。春天一来，慈祥的外婆背上背篓，带上我到山坡上采摘艾草。外婆说艾草可和糯米粉做成青团吃，还可晒干做草药。我似懂非懂。外婆做艾叶青团的详细过程，我不大记得了，只记得她把艾叶放在石臼里捣碎，汗水从她白底青花的头巾里流出来。从那时起，我明白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外婆家住大瑶山，吊脚楼里有个大土灶，土灶连着一根四方形的烟囱。蒸青团时，烧起熊熊大火，我便跑到吊脚楼外，看炊烟袅袅上升，一会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觉得很奇怪。
　　“外婆，外婆，炊烟哪里去了？”
　　“到天上做客去了。”
　　“天上有人住吗？”
　　……
　　二十分钟过后，青团的香味在木楼里弥漫。我急忙跑上吊脚楼，踩得楼板“咚咚”响。青团一出锅，我总是第一个吃到青团。我用舌尖舔着那丛绿，感受着回味着。在有青团的日子里，每晚临睡前，忙碌了一天的外婆还在四方火塘里为我烤青团。烤熟的青团，外焦里嫩，满口留香。
　　十几年前，八十高龄的外婆走了，长眠于我和她采摘艾草的山坡上。一年一度艾草青，岁岁年年人未还……
　　外婆的艾叶青团啊，是我最美妙的儿时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