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擀面
桂林晚报
作者：
新闻 时间:2024年06月25日 来源:桂林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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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衍会
夏至，是夏天的第4个节气，也是民间的传统节日。在我们当地，有“冬至饺子夏至面，三伏烙饼摊鸡蛋”的谚语，其中的“夏至面”，指的是夏至节气新麦已经登场，这天要吃手擀面，有尝新之意，也是庆祝丰收的一种仪式。
但我的母亲偏偏是个缺乏仪式感的人，不用说吃夏至面，她连家人的生日都常常忘了。并且，那时家境贫寒，父亲常年在外工作，母亲性子急，在我们那个大家庭里，一直不受长辈待见。繁重的体力劳动，琐碎的家庭纠纷，让母亲心力交瘁，心中的委屈无处发泄，我们兄弟俩便成了她的出气筒，打骂是家常便饭。
大约是7岁那年的一个夏日，母亲早饭后要到生产队去干活，刚走出家门又转身回来了，她瞅了瞅墙上的月份牌，嘱咐我说：“你在家好好看着弟弟啊，别乱跑，中午我回来给你们擀面条吃。我都差点忘了，今天是夏至呢！”说完，母亲急匆匆地走了。
我的心跳了一下，脑海中立马浮现出母亲做的手擀面：扁扁长长的，煮熟后，过一遍凉水，又滑又筋道，想想都让人口舌生津……那个上午，我哪儿也没去，规规矩矩地坐在门前的大石头上，边逗弟弟玩，边巴巴地等着母亲，等着母亲的手擀面。
那真是一个无比美妙的日子，天空蔚蓝，阳光明媚，蜻蜓在空中翩翩起舞，蚂蚁在地上匆匆爬行，院子里的几株月季花争奇斗艳，因为有了美好的期待，简单的日子也有了斑斓色彩和浪漫诗意……
直到晌午，母亲才带着一身阳光回来了，当然，还有一身的疲惫。一进门，她抓起水瓢，从缸里舀了半瓢水，咕咚咕咚喝下去，然后坐在小板凳上，大口喘着粗气，被汗水湿透的头发紧贴在额头上，脸上还有几道污垢。歇息了一会儿，母亲才慢慢起身，舀了一瓢水，倒进锅内，开始生火做饭，却是将早上的剩饭馏一下，并没有要擀面条的意思。
我和弟弟面面相觑，眼巴巴地等了一上午，等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看着母亲在灶前忙碌，我心中的委屈一点一点升腾上来，那一瞬间，我觉得应该做出点什么，至少要让母亲知道，答应了别人的事，就不能轻易反悔。
想到这里，我悄悄地把弟弟拉到院子里，两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又将门打开，看看一切准备妥当，我清了清嗓子，轻声喊了声“一二”，我俩就扯开嗓子对着母亲喊：“骗子，大骗子……”一边喊，一边慢慢向门口退去。
果然，母亲听到喊声从灶间探出头来，有些吃惊地看着我俩。在瞬间的错愕后，母亲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扑嗤”一声，笑了，说：“看把你们吓的，快回来吧，妈这就给你们擀面条吃。”
那天中午，母亲不但擀了面条，还做了西红柿鸡蛋卤，香喷喷的，那是我吃过的最难忘的一顿夏至面。
夏至，是一个温暖的节气，一直生长在我的心中，不仅仅因为母亲的手擀面，还因为母亲那嫣然一笑的模样——温柔，慈祥，那是我记忆中最美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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