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铁匠铺
桂林晚报
作者：
新闻 时间:2023年12月12日 来源:桂林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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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忠民
儿时农村少娱乐活动，村头空闲地，古樟树下，人们往往三五成群扎堆聚在一起，闲聊。不聊天而看热闹看板眼的，铁匠铺就是最好的去处。
铁匠铺门前常常挤满了看打铁的人们。大人、小孩都有，有的看着看着，忘记要上街办事或者去走亲戚，有的则连吃饭都要家里人来呵斥或者扯着耳朵回去，更甚者，干脆有人端一碗饭站在那里看，看得津津有味。
铺门总是在吃过早饭后打开，打开时，居中的那盘烘炉已经火势很旺，只不过暂时蛰伏了火势，上面那层打铁炭清灰扑扑。铁匠铺的另一个角落堆放着各种废旧钢铁，那是打制各类农具的上好原材料。旁边还有一些断了身子或者缺了口子的锄头挂耙柴刀之类的旧农具，那是村民们拿来修理的。修理这类旧农具，我们那里称之为“杠”：杠锄头、杠柴刀，就是将破损的锄头柴刀修理成完好如新。
师傅将当天需要打造的犁耙锄头刀斧之类的铁坯挑选好，或者是将需要“杠”的农具依次排列好，将淬火泥盆的黄泥浆调配好，再瞅瞅烘炉后面隔着短墙的那一篓篓打铁炭，看是否方便随时添加。
一切就绪，铁匠师傅吩咐徒弟再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无误，一声“开工！”，风箱扯起，火焰升起，一块铁坯很快烧得红透，师傅左手拿着铁夹，翻看，夹出红透的铁坯放到铁砧上，右手的解锤很快敲击，发出“叮当滴，滴叮当”的示意声。徒弟抡起大锤，师徒俩先是缓慢地锤击，像是在试探，渐渐地加快，越来越快，手中的锤抡得虎虎生风，抡圆了，“叮当滴，叮当滴”的节奏声越来越快。随着锤击节奏，铁坯先是铁花四溅，然后渐渐冷却变青色，一把锄头或者一把柴刀的形状基本成型。没有模具，没有图纸，全凭铁匠师傅的经验和手感。这时候的师傅俨然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专注，专心，目不斜视，心无旁骛，左手的铁夹稳稳当当，右手的解锤灵活准确。于是重复两三次，淬火一次之后，烧透，在锄头锋口和刀锋装钢，烧透，再次敲击成一个整体，淬火，一件带着铁匠师傅汗水和技艺乃至匠心的铁器告成。
而铁匠师徒打铁过程的声音节奏，也被当地民歌手形容为“铁打铜，铜打铁”，有一首民谣开头就是这样：“铁打铜，铜打铁，打把剪刀送姐姐。”
后来，公社农具厂有了半机械化加工农具的工艺，可是，乡村铁匠铺的生意基本上没有受到影响。锄头、柴刀等需要锋口好、韧性强的农具，人们还是喜欢铁匠铺手工打造的，好用，耐用。再后来，各种工艺刀具层出不穷，而承载着几辈人记忆的乡村铁匠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乡村，淡出人们的视线，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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