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5年08月21日

　　■莫喜生 文/摄

　　晨曦微露，天高云淡。笔者从永福县百寿古镇出发，踏上了寻访穿岩古驿道的旅程。这条始建于隋文帝开皇三年（583年）的古道，见证了无数商贾往来、马蹄声声的繁华岁月。而今，它静卧在群山之中，等待着有缘人的探访。

　　古道寻踪 历史回响
　　根据《永福县志》记载，隋文帝开皇三年（583年），朝廷为平抚岭南少数民族反抗，更好地经营管理大西南，发役夫4万，开凿东起桂州（今桂林），西至昆明的三千里驿道。这条驿道，曾是桂林西连接云、贵、川，南控柳（州）、宾（州）、邕（州）、龙（州）的主要陆地交通干线。
　　如今，古道大部分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中，仅存穿岩村至茶树坪屯约700米的路段保留较为完整。这段幸存的古道，就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者，虽然容颜已改，但骨子里依然透着昔日的威严与庄重。每一块青石板都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每一处转弯都可能隐藏着历史的秘密。
　　漫步在古道上，脚下的大青石已被岁月磨得光滑如镜，石面上深浅不一的凹陷，是千年来人畜踩踏的痕迹。这些凹陷最深处达十余厘米，记录着无数过往行人的足迹。蜿蜒的古道穿梭于山林之间，光影斑驳，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声，仿佛在诉说着昔日的繁华。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洒下，在古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犹如时光的碎片，拼凑出一幅幅历史画卷。

　　穿岩奇观 石刻生辉
　　从穿岩村南行二三百米，便到了穿岩。这是一处前后通透的天然岩洞，长约100米，宽8-10米，高10-15米，宽敞明亮，可容千余人。站在岩洞入口，凉风习习，与洞外的炎热形成鲜明对比。岩洞内冬暖夏凉，曾是南来北往的行人和牲畜休憩的场所。想象当年，这里必定是人声鼎沸，马嘶牛鸣，商旅们在此歇脚打尖，交换货物信息，讲述旅途见闻。洞内的古道因常年踩踏，凹陷更深，表面更显光溜，在昏暗的洞内泛着幽幽的光泽。
　　岩壁上的石刻虽不多，但每一处都极具考古和艺术价值。明代王天卿所题的“洞天一色”四字苍劲有力，展现了当时的书法艺术水平。每个字都有尺许见方，笔力遒劲，结构严谨，可见书写者功力深厚。其旁是乾隆年间永宁州州牧武熊越的《题穿岩石壁》，笔法流畅，意境深远。诗文中描绘了穿岩的奇特景观和作者游览时的心境，是研究当时文人墨客审美情趣的重要资料。此外，岩北壁还有明代参将陈大器用篆书题写的诗作，赞美穿岩的奇景：“云生触石非，穹跨负天起。秉烛揽灵芝，燃藜摘珠蕊……”这些石刻不仅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更是研究古道历史的重要实物资料。
　　穿岩南口有武熊越所题“灵岩一窍”四字，书法秀丽中见刚健，与周围环境相得益彰。南侧不足百米处还有一处“风洞”，洞口常年微风不止，冬暖夏凉，为古道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清流小花 生态之美
　　穿岩地下河奔涌不息，泉水清澈甘甜，流出山外形成河道。河中生长着深水植物海菜花，这种洁白的小花在清澈的河水中摇曳生姿，构成了一幅动人的画面。海菜花被誉为“水质检测员”，对水体要求极高，只能在清澈无污染的环境中生长。它的存在，证明了这里的生态环境保持着难得的纯净。
　　海菜花的花期在5月至10月，花朵洁白如雪，花心淡黄，小巧精致，宛如星斗撒落银河。每到花开时节，河面上繁星点点，与周围的青山绿树相映成趣，美不胜收。当地村民视这些花朵为自然的馈赠，世代守护着这片净土。他们深知，只有保持河水的清澈，才能让这些娇嫩的花朵年年绽放。
　　穿岩村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村落，汉、壮、瑶等民族长期融合，形成了独特的汉风壮俗。村子里，壮族干栏式建筑与汉族砖瓦房错落有致地分布，形成了别具一格的村落景观。虽然民族不同，但村民相处融洽，互相通婚，共同生活，创造了丰富多彩的村民文化。每到传统节日，村民们会共同舞龙舞狮、对歌庆祝，延续着千年的文化传统。春节时的舞龙表演，“壮族三月三”的歌圩，瑶族盘王节的祭祀活动，都在这里代代相传，成为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文化纽带。

　　古道新思 岁月留痕
　　穿岩古驿道的重要性随着周边地区其他交通线路的发展早已不如往昔。而新中国成立后，随着桂林至百寿的盘山公路正式修通，这条千年古道彻底淡出了主要交通视野，归于沉寂。现代交通工具出现，让这条依靠人背马驮的古道完成了历史使命，渐渐隐没在荒草杂树之中。然而，正是这种“被遗忘”，反而让古道保留了更多历史原貌，成为研究古代交通史的活化石。
　　如今，只有放牧的老人和偶尔到访的游人，还会踏足这片土地。年近八十的村民黄传忠每天在此放牧，他说：“古道这儿的人特别热心肠！以前有做生意的客人路过，他们经常给人家熬粥喝，解解乏，晚上还点着蜡烛火把为人照路送行。”老人说话时，眼神中流露出对往昔的怀念。他还能清晰地描述祖辈们口中的古道繁华景象：驮着货物的马帮络绎不绝，挑夫们哼着号子艰难前行，客栈里人声鼎沸，茶馆中南腔北调交融……这些记忆碎片，通过老人的讲述，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站在古道上，仿佛能听到历史的回声。一千四百多年的岁月弹指而过，曾经的繁华已归于沉寂，但古道上的每一块石头、每一处石刻，都在默默讲述着过往的故事。笔者抚摸着岩壁上深深的车辙印记，想象着当年车轮碾过的声响；凝视着石板上深深的马蹄印，仿佛听到了清脆的马蹄声在山谷间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