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4年08月30日

　　■王国梁

　　我常常想一个问题：这个世界日月更替、四季转换、岁岁轮回，谁是时光的记录者呢？人当然是最重要的时光记录者，我们发明了各种历法，用以记录匆匆流逝的光阴，以及光阴里留下的故事和传奇。除了人之外，最忠实的时光记录者应该是树。
　　树甚至比人更易察觉到时光的流逝，它们总是以最鲜明的语言，记录日月叠加和季节转换。你仰望一棵树的时候，会觉得千枝万叶都是时间的告白，过往的岁月全都有迹可循。一棵树告诉你，所有的过往都是最美的，最美的时光在树上。
　　树之所以是时光的忠实记录者，不单单是因为它展现了青春岁月的华彩绽放，更在于它沿着时光的踪迹，记录下每一寸光阴的脚印。随着时光的推进，鲜嫩的绿叶颜色渐深，愈发厚重。绿叶越来越繁密，树的气质也变得成熟深沉了。再过一段时间，树叶仿佛被时光的画笔点染过一样，渐渐变黄，而后飘落于地。时光向前不断推进，一棵树终将叶尽一身轻，最后只剩一树枯枝指向天空。就这样，树完成了春夏秋冬的时光记录。时光的指引，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树的记录也是悄然进行的。你可能没意识到树的变化，它们却把时光的痕迹留在了枝枝叶叶间，留在了树的每一条纹理中。
　　最美的时光在树上，最好的岁月已丰满。树木记录时光的方式，比起单调苍白的历法，显得诗意浪漫许多。“春风柳上归”是树对春天的记录，“夏木阴阴正可人”是树对夏天的记录，“无边落木萧萧下”是树对秋天的记录，“雪落寒枝天欲晚”是树对冬天的记录。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人的记录可能有所疏漏，而树木的记录却如此严谨详实。每一场风的到来，每一场雨的光顾，每一场寒霜的考验，每一场冰雪的侵袭，树木全都记录在案。
　　所有的时光都在树上，分毫不差。你去看那些老树吧，它们已然站成了苍茫时光中的通透智者，所有人间悲欢和生命规律都逃不过它们的眼睛。这个世界上的生灵，代代绵延，生生不息，很多都活不过一棵树。生命消逝，属于这个生命的时光也就消逝了。而树却以超长的寿命，顽强与时光对抗，继续记录时光。每次我见到一些很老的树，都会感慨，它见证过多少时光沧桑和岁月风云啊！我认真观察过树木的年轮，那一圈圈疏疏密密的年轮，仿佛古老而神秘的文字，讲述着岁月起伏中每一次巨变，也讲述着时光罅隙里的温情过往。我不止一次抚摸过那些神奇的年轮，粗糙厚重的纹路之间，是时光留下的踪迹。
　　“而那过去了的，都将成为亲切的怀念。”我想对树木来说也是如此，无论经历过怎样的风霜雨雪和命运跌宕，都是一棵树此生的财富。树木用最美的文字记录时光，而最美的时光就在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