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4年01月23日

　　■周孝春

　　我居住的城市的冬天很少下雪。即使下了，也是很小，刚刚盖过地面，被驶过的车轮一碾，或者被清冷的阳光一照，便了无雪痕，一副没有下过的样子。有时干脆就连地面也盖不过，只是飘几朵雪花，或撒几颗雪粒，整个就是敷衍的姿态。而有的时候又是似下非下，欲下又止，吞吞吐吐，绝无干脆利落的劲头。
　　今年初冬的第二场雪则不同。从冬月初六早晨开始，一直下了一天一夜。它静静地飘洒，没有一点声息；它专注地降落，绝对心无旁骛。伸手轻接，是一片细碎的玉屑；仰脸看去，是一袭喷涌的飞花。
　　雪花飘到脸上，凉意直沁肤底，是一种别样的爽快，仿佛有一种精灵，正伸出它纤细的指尖，在人的皮肤上做着轻触的抚动。而有的雪花就直接钻进了衣领，像孩子般的俏皮，体温无意中把它化做了水滴。那一豆晶莹的水珠，不知是悔过还是激动的泪水。
　　雪花落到衣帽上，不似雨水那样立刻打湿衣物，而是静静地呆在那儿，仿佛找到了最终的归宿。及至进到房间，轻轻地拍打，雪花便纷纷落去。此时的雪花，发出一些让人难以揣摩的声音，不可得知是抗议还是欢呼。反正它一落下，就在温暖的室内化做了水汽，随着呼吸悄悄钻进了人的心扉。能够与雪花融为一体，把它一尘不染的纯洁尽纳心中，可以说得上是一种无言的幸福。
　　大部分的雪花落在了树枝上、道路上、空地上。目光所及之处，呈现出一派茫茫白色。以一种无力捕捉美好的怅惘心境，仰慕雪以那挺直的脊梁，净化这滚滚红尘、茫茫浊世。如同人生起笔落墨，抹去闲愁，让人突然变得干净而纯粹。许许多多的美好沉淀在心底，不由滋生出一种真切的感恩。仿佛在耕耘出一块至纯的净土，令人向往美好的思绪，舒适地生长。
　　飘飞的雪花，簇拥着向地面而来，无数的个体纷扬着，却从无哪一朵雪花刻意地找寻落足的地点。降落的地点是干净的枝丫，没有欣喜若狂的欢呼；容身的处所是污浊的泥沼，也没有一丝抱怨或哀叹。它只是平静地接受任何的际遇和机缘，不着意选择，不逃避躲闪，以坦然的胸襟，在无边无际的空间舞蹈，在广阔的大地停驻。
　　雪给人们带来寒意，也送来暖意，以其圣洁，融化了冰冷。那圣洁，不知净化了几多躁动不安的灵魂，点燃了几多热情及欲望，又复活了几多心灰意懒。雪花以纯净雕镂着经典般的真诚，依旧默默地披纱曼舞着。那大片大片的雪花，丰盈着银色的世界，慢慢渗透的情意，似乎在昭示着收获的喜悦。
　　雪已来了，春天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