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3年04月28日

■张理坤
　　曾经，劳动是“洪水猛兽”，父亲每每拿来敲打我们哥俩，谁不好好学习就在家里打牛腿（俗语，即务农）。那是吃苦的代名词，我和弟弟从小就萌生梦想：跳出农门。
　　那时母亲尚在村里当民办教师，村边三四亩地庄稼需要打理。农忙时节，老老少少全家出动，对于我，参加田间劳动成了读书生涯中寒暑假的必修课。虽是乡亲们口中的小先生，自然不精通农活儿，和行家里手的祖父相差甚远，但每次都未曾落下，除草、施肥、割麦、秋收，三伏天晒黑了面庞，晨露晚风锻造了身体。也许田间劳作少了文人墨客的诗情画意，却潜移默化淬炼着逐渐成熟的身心，历练中不知不觉我走过青春迷茫，踏进象牙塔，迈向社会人生。年岁渐长，我已经习惯了灯红酒绿的城市，而一度被视为苦差事、避之犹恐不及的农事渐渐落在身后，遗忘在遥远的故乡。
　　近些年祖父母年事已高不理稼穑，父母退休专心照看儿孙，我和弟弟各自打拼事业，只有过年过节才回老家打扫一番，不几日便返回。一晃好多年没有下地做农活儿，那份挥洒汗水、春华秋实的美好永远珍藏在岁月长河……
　　房屋后面有个小小的院落，一株无花果树郁郁葱葱，只是很少结果，孤零零形单影只。妻子率先开始整理杂草，我跟着修剪树枝，孩子们帮着清除杂物。一片狼藉的小院整洁如新，还凭空开出了一小块儿土地，我们种点蔬菜吧！说干就干，翻土、堆肥、播种、浇水，一切有条不紊。不几日，一个个尖翘翘、嫩生生的新绿钻出地面，起初星星点点，渐渐遍地开花。两个孩子写完作业，便手牵手去照看菜畦，清晨露水打湿的生菜、鸡毛菜，青翠欲滴，摘来两棵拌上沙拉，夹进杂粮面包，清爽沁人；中午阳光爱抚着瓜蔓上娇嫩的小花、纤柔的触角，蜂飞蝶舞，吸引来大人孩子欣喜的目光，妙趣横生；傍晚凉风习习，轻轻摇动草莓的茎叶，白里透红的果粒隐约在浓密的叶片间，遐想联翩……老大主动浇水，老二负责清洁，我认真搭起棚架，妻子小心地打尖间苗，一家四口各行其是，自得其乐。
　　第一根黄瓜诞生了，老二兴冲冲来报喜；第一颗草莓成熟了，老大欢天喜地写进观察日记。我们赶快拍照发朋友圈，获赞无数。清洗完毕摆上餐桌，一家人小心翼翼取下来一点儿，轻轻放进嘴里，青涩、甘甜交织成最美的味蕾。头一年缺少经验收获甚微，第二年喜获丰收，红彤彤的香莓、小灯笼式的柿子，颀长的茄子，鲜嫩的黄瓜，更有紫丢丢咧嘴笑的无花果。孩子们采摘洗净，提着小篮送给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老人们笑得合不拢嘴，直夸种得好。
　　于是每年冬末春初，小小院落再不会冷清寂寞。今天爷爷奶奶来访，明天姥姥姥爷上门，孩子们在接受长辈们指点的同时，收获了丰富的生产生活知识，也学会了身体力行、奉献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