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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东的水

桂林日报      2025年06月14日     
  □康乔华

  我无从知晓灵川大圩古东那些峰峦峡谷、花草树木在大自然的构制中何以布局得偶显凌乱而又如此有条理。行走在这个布局里,我感觉自己不像是行走在山间,而像是深浸在春天的气息里,浑身慵懒、懈怠,仿佛快要被春光融掉。虽然此时是盛夏,但在古东,盛夏的酷热已被这里的山水树木过滤掉了,只留下一片清凉爽意。
  有山就有水,水是桂林风景的灵魂,这里到处是水,仿佛是峡谷密林里牵扯出的水世界;水把所有的声音汇聚在古东,让来这里的人们循着这些声音,重复一些有意义或“无意义”的事情。于是,水在古东显得如此亲近,让许多柔软或坚硬的线条因山势展形露色,显得活灵活性,仿佛要把你隐在梦中或从梦中牵走来。
  这个地方距桂林市区约20公里,因地属灵川县大圩镇古东村而得名。有人说,这里有灵瀑、幽潭、怪藤、红枫四绝。这四绝又都因水而起,水滋养着它们,它们也由此充满水的质感。只是我来的这个季节没有红枫,满山遍野的绿色依然惊羡了我的目光。在这里,我看到了三姐湖、风雨桥、古东溪、神龟饮涧、书生展卷、空谷连理、龙吟在潭等等,它们全是因水而被人们命名的景观。沿着峡谷往密林深山行走,你会发现这里的水除了给你引路外,还把整座山的花草树木撩开了。水的激扬、阴郁、愤怒或渴望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呈现出来。因此,在峡谷河床上,水因自己的性情,形成了一条又一条形态相异的瀑布。它们有的如鸳鸯戏水,有的如蛟龙喷水。这些瀑布多级连缀在一起,形成了古东峡谷特有的瀑布群,也使得深山峡谷多了些许灵动。
  瀑布水声响,朵朵水花飘,水让古东的韵致深邃起来。慕名而来的游人,迫不及待地要进行亲水体验,他们穿上草鞋,戴着安全帽排着长队,沿峡谷瀑布自下而上攀爬,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走瀑戏浪”。他们紧抓着瀑布上的铁链,一步一步地顶着水流往山巅爬去。此时,小径栈道上行走的人一边拍照,一边为峡谷里攀爬的人鼓劲,一时间,溪边惊呼声、嬉闹声便弥漫了整个山谷。我被感染了,就紧随着人流在瀑水中攀缘,人把手伸进水流中,即知瀑布不是一股力量,而是千万种力量。这些力量带着水流往前冲,促使瀑布在峡谷中都以各种不同的形态展示出来。在古东这个瀑布群里,每一道瀑布的形状都是不一样的,它们各自呈现给人们的美感也不一样。溪涧边林木蔽日,藤蔓繁生,空气清新,在这样的氛围里,古东山水的灵魂渐渐清晰起来。
  有诗云:李白相邀游古东,烽火闲暇意从容。龙吟在潭将军梦,蓄势待发箭在张弓。吟鞭北指十年后,潜龙飞腾赫九穹。流年俱往徒羡鱼,白云绿水尽西风。这是刻在那道起名为龙吟在潭的瀑布边的石块上的文字,我不知道此诗是何人所写,读来豪情顿生,望水兴叹。不知道李白到底来没来过古东,如果真的来过,相信他也如同我一样,会青睐古东的水,定会写出古东特有的秀色。当地一位朋友告诉我,古东有八道瀑布九个潭,这些瀑布都是可以触摸的,“行到水穷处”,你定会“坐看云起时”。
  瀑布两岸林木森森,参天蔽日;鸟语花香,野趣横生。浓重的绿色凝滞在山谷,仿佛永远也散不开。我的双手紧抓着峡谷里的铁链,埋头向前攀爬了一阵子,停下来抬头沿陡峭的峡谷往上看,只见急急的瀑布水迎面而来,扬起漫天水花,水花与峡谷边的花草树木相互映衬,在光影之下,组成一幅绿色画稿。在这幅画稿里,瀑布是其它植被的绝美背景,它们起起伏伏,或条状,或块状,或片状铺垫在峡谷岩石上,宛如一块块挂在山间的玉,白净柔润。置身其间,在与水石亲密接触中,那种快乐是无法言喻的。
  溪岸边,杂草丛生的小径,像一条绿色的绒毡,伴着瀑布群一直伸向密林深处。走在这样的小径上,无论脚怎么迈,都会是一个好去处。即便你没有换上草鞋,没有亲临峡谷水,也能在近距离的观望中,领略古东水的精妙秀美。我在这个盛夏来到古东,被水滋润,清新的气息让我获得了好心情。眼前的石阶是前人的杰作,被世代利用,在古东构成山间画廊的线条。上山下山的石阶边都建有亭台,人们走累了可以随时停下来歇歇脚,诸多的闲情自在,在山间飘荡。
  下山途中又遇见了三姐湖,湖边的树木花草将绿色泼满画面,湖上三两只木船正悠闲荡漾着,不远处的风雨桥灰色小瓦盖起的廊道上耸立起三座三重檐的亭子,横卧在两座山峰之间。这里四周青山环抱,翠竹掩隐着木楼。木楼边,三两个穿红衣的女子在亭台前看着来人就笑,可能是水的缘故,这里的女子都笑得滋润耐看。当湖上小小竹排荡起来时,楼上的女子亮起嗓子,独自唱起来:“唱山歌也,这边唱来那边和,那边和,山歌好比春江水也,不怕险滩弯又多喽,弯又多!”我知道,那是壮家的阿妹在对山歌。此刻,这边歌声刚落下,对岸的歌声立即就飘了过来:
  哎——桂林姑娘长得美嘞,哎嗨嗨罗。大家没白来一回嘞,哎嗨嗨罗。不知妹妹可婚配啊,你的阿哥他是谁嘞?
  哎——桂林山水甲天下嘞,哎嗨嗨罗。秀美风光美如画嘞,哎嗨嗨罗。阿哥喜欢留下来啊,就在这里安个家嘞!
  哎——古东碧水荡清波嘞,哎嗨嗨罗。我和阿妹对山歌嘞,哎嗨嗨罗。留下这事难做主啊,我得回家问老婆嘞!
  哎——白云飞过韵山坡嘞,哎嗨嗨罗。阿哥你可真幽默嘞,哎嗨嗨罗。回去问候我阿姐啊,明年同来对山歌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