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5年05月11日

　　□康乔华

　　我是为了避雨才走进禅院的，初夏这个多雨的时节，让我感觉到一种隐隐的忧郁。一迈进门槛，抬头便看到一尊大佛高高在上。他面带着笑容，静静地注视着凡尘中的我，只是不知是否懂得我内心的向往。
　　前方是通向大雄宝殿的石阶，它们与这里的寺院构成了龙岩山的全部故事。我没数过石阶有多少级，只是踏着它，拾级而上，走过了昨天。在今天，看到它们被雨雾弥漫，像躺着沉睡的汉子，全然不知我的到来，或许在雨中他是永远不会苏醒过来的。
　　这个时候，离尘世很远，心也变得空无起来。缥缈的烟雾萦绕着我，置身其间，仿佛找不到自己，无影亦无痕了。三两香客陆续走了进来，他们很自然地燃几炷清香，拜拜佛像，轻轻地说着祈祷的话。当他们躬下身叩拜时，大雄宝殿就响起了木鱼声，它们像从不远的天边传来，倾听的瞬间，却又不知何处是归宿。
　　烟雾模糊了这里的景致，石阶边栽种的树木，好像早就被雨雾染白，透着晶莹的水滴。它们的沉默，在这样的意境里，那木鱼悠悠就更显禅院的空灵，想，我内心的向往和感悟也只有它们知晓了。
　　木鱼声声，梵音悠悠，这声音千百年来就是这样地撩拨人的心弦。它能让人静下心来，忘却红尘的凡俗，净化心灵，思想变得清澈明净。我仿佛被这声音牵着，引渡我身心清净，忘却曾经的情孽遗恨。
　　敲木鱼的是在我身边打坐的僧者，他念诵的经文，我一句也没听懂。我双手合十，向佛许愿，望它显灵。而当我跪在蒲团上朝拜庄严慈悲的佛像时，那木鱼声变得急切起来，好像在引渡迷路者回家，又如在我面前飘过一朵澄明的云，把我的心牵到更高远更纯净的天空。
　　是的，无形之中它就穿透了我的身体，深深地沉淀在我的心底，给我带来一种警醒与沉静的思考。它响了多久，我不清楚，只知道它先是沉重缓慢的，接着是一段较快的节奏，渐渐又变得急促起来，最后回到原本的明亮轻柔之中，余韵袅袅……
　　此刻，无语凝眸，感觉光阴已经老去，而心事却苍凉起来，又丝丝缕缕纠缠着，散不去，化不开。雨，打湿了我的脸庞，我轻轻地抿了抿嘴唇，尝到了雨中芳草散发出来的清香。这款味道让我久久地迷恋，仿若某些故人、旧事，总有值得眷恋的情节，会在某一瞬间，忽然浮现在眼前。
　　梵音歇止有一会儿，我的记忆成了一点点尘埃，缥缈而雀跃，或许若干年以后，都将消失不见，隐匿深藏。那么心事呢，是否会退却了容颜，不再惊扰？内心的无语也许比任何言语都来得汹涌，素朴的岁月里，洗却铅华，该是从容而明媚的吧？在这肃穆庄严的宝殿，总感觉这雨中的境界有一种隔世的寡静，思想澄澈起来，心灵的呓语如佛光的皈依与普度，让原本苦短的日子收藏生命中的真挚和温暖。
　　喜欢这样的人生，无牵无挂，不再纠葛于红尘喧嚣，只是安静地立于一隅，独自行走，无关风月。云水禅心，淡泊名利，将是永生的追求和向往。如同文字里的那方净土，不焦躁、不繁杂，叙述，描写，刻画，都是我一个人的故事，和他人无关。
　　天色已近黄昏，雨还没停。处在佛门禅院，我慢慢察觉到某些生命里深层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