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
桂林日报
2025年01月05日
□林仔
每到年底,母亲就开始张罗做油豆腐圆子。这是我们家过年家宴的必备经典菜式。
过了冬至后,每天出门买菜,母亲都会留意着做油豆腐圆子需要的每一样食材的价格,遇到好价时,就会陆陆续续囤一些回家。当我看到家里厨房地上堆着冬笋时,我就知道,我们家开始为过年那一桌家宴做准备了。
小时候的我,最喜欢过年,因为过年能吃到母亲做的油豆腐圆子。冬笋、木耳、大葱、肥瘦相间的肉末,配着母亲精心调配的调味,馅料被拌匀,酿到一个个油豆腐里。油豆腐也是母亲在菜市场里一个个精心挑选的。要选形状规则、外观淡黄色不焦、内里豆腐少的。回到家后,把油豆腐撕开一个小口,用手指将油豆腐里的豆腐先掏出来,尽量给后续的肉馅留出更多的空间。“一点空间都不浪费,可以多酿点肉。”母亲交代我,分配给我为油豆腐“掏肚皮”的任务。每次领到任务,我都很认真完成,将油豆腐的内里掏得干干净净,感觉这样圆子的美味就多添一分。
圆子酿好后,起一锅水,放入白萝卜熬汤,水开后将油豆腐圆子一个个放入,煮开后就能吃了。圆子的内馅饱满,撑得油豆腐一个个圆滚滚,一口咬下去,不松不紧,口感刚刚好。再用母亲自己剁的蒜末辣椒酱加一点白醋,蘸着圆子吃,就是我从小吃到大的美味,是我记忆中过年的味道,也是妈妈的味道、家的味道。
我们家过年的家宴,除了必备的油豆腐圆子,还有一些其他的菜肴:蒸腊肠、炒板鸭、焖醋鸡。再来一锅萝卜圆子汤,餐桌上热气蒸腾,在冬日的夜里十分温暖。掀开汤锅,母亲必给每个人碗里都盛上两个圆子,口里说着“团团圆圆,团团圆圆,好事成双”这样的吉祥话,旧的一年就要过去,新的一年就这么开始了。
小时候,家宴总是充满了各种热闹的声音:客厅里亲朋好友的欢声笑语,厨房里高压锅上汽的声音、爆炒油锅的声音、砧板上“嗒嗒嗒”的切菜声……母亲从厨房里把一道道菜端上桌,然后大喊一声“吃饭啦”,大家纷纷涌向餐桌,围桌而坐,七嘴八舌讨论着要喝什么,互相斟满饮品,热闹不已。在母亲一声声“吃饭啦”的召唤中,一年年过去,我慢慢长大了。
长大后,家宴成了难得的团聚。在外求学读书的日子里,家在记忆中越来越具象化。每一次回家,家宴都是最期盼的时刻。餐桌上,母亲会特意准备我爱吃的菜,父亲会拿出珍藏多年的好酒。家人围坐在一起,谈论着一年的点点滴滴,分享着彼此的喜怒哀乐,对未来一年的发展还会提出一个“小目标”,勉励着家人一起努力。家宴,成了连接过去与未来的纽带,让漂泊的心有了归宿。
如今的我,已经结婚成家,每隔一段时间回家看望母亲,感觉到母亲明显老了,头发开始花白、动作已不再利索。我开始学习母亲当年的手艺,用心记下每一个步骤,希望能保留下这份家的味道,也希望能留住妈妈的味道。“哎,肉馅要加个鸡蛋”“做这么多菜步骤多,你做之前要想好先做什么、再做什么,这样才能保证一起上桌的菜都是热的”……母亲在一旁一边教学一边不停为我“纠错”。原来准备一桌子菜,还有这么多的“排兵布阵”,我常常在着急忙乱中切到或者烫伤自己的手。
母亲为这一桌家宴的操劳,少时的我并没有切身感受。而如今,我清晰地从一件件小事中真切地感受到:我是被父母深深爱着的。他们记住我爱吃的每一道菜,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做给我吃,满眼爱意地看着我一次次吃得心满意足;他们和少时的我一样,期待着家宴,但与贪吃的我不同的是,他们享受着一家人围坐一堂的温馨时光,期待着孩子和他们无话不谈的时光。
家宴,是家的缩影,是爱的表达。
家宴是我们一家人心灵的港湾,我们在爱与被爱中找到力量,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