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风雪入梦来
桂林日报
2024年12月01日
□龙玉纯
寒流在北风的陪伴下如期而至。也许是久未听到如此大的风吼声的缘故,我夜里做梦回到了曾经工作过的北京南口,那风中小镇留给我的记忆像风声一样迎面而来。
南口的风确实名不虚传。那时,我经常半夜在大风的呼啸声中醒来。尤其是在秋冬季节,北风每晚怒吼,我那八个小时的睡眠有时要被打断两三次。南口的风声很是有些特点,时而像火车的汽笛声,时而像高速公路上汽车飞驶而过的声音,时而像工厂里那机床加工部件发出的噪声,时而像一个刚学乐器的号手吹奏出的极不规则的声音,时而像淘气的小孩有意制造出的怪叫声,时而像军号声中的一两个音调,而更多的时候只能用鬼哭狼嚎来形容……
还在鄂西北工作的时候,我就听北京的朋友说过一句顺口溜:南口的风,昌平的葱……意思是南口以风大而闻名北京,昌平的大葱在京城首屈一指。当时还觉得他们在夸大其词,后来到南口工作生活几年后才真正体会到了南口为什么又叫首都的风口。一年四季,除了夏天有风的日子显得少一些外,秋冬春三季没风的日子确实不是很多,而且只要刮风便是啸声四起气势如牛。
当时我曾经有个比较幼稚的想法,这里有风的日子多而且风力也不小,为什么不在山坡上装几台风力发电机呢?在利用好风能的同时,让一排排像公园里的风车一样漂亮的风力发电机与古老的长城互相呼应,那不又给北京增加了一处景观吗?后来有位专业人士对我说,这个想法倒是不错,可是代价似乎大了点,也许将来有一天会实现这个梦想。
有风就有沙,这在北方已经是生活常识。南口风大沙尘也大,记得我曾在一篇文章中这样写道:南口的春天,沙尘总是不请自到的常客。从二月底三月初开始乘着呼啸的北风而来造访,一直要到草绿花红的五月才恋恋不舍地挥手向满脸怨意的人们告别。在这段时间内,它总是每隔几天就要显示一下它的威力与存在,高兴时像薄薄的黄纱巾飘荡在难见蓝色的天空,不高兴时脾气暴躁像天漏一般漫天黄沙遮天蔽日……其实不仅仅是每年春天才会有沙尘,秋天甚至冬天,南口的沙尘也一样厉害。
呵呵,千万别搞错了,南口可并不盛产沙尘,每次天气预报说它们都来自河北或者更远一点的内蒙古某个地方,随着这几年植树种草防沙这件事情被各地特别重视,我坚信将来有一天沙尘弥漫的日子会成为回忆,碧水蓝天最终会成为南口、北京甚至是整个中国的主宰。
风沙大的地方雨水肯定少,南口也不例外。我没有去仔细查过南口一年的降雨量是多少毫米,但可以肯定的是,它绝对没有我们这里春季一个月的降雨量多。在我们这里,春天里特别是梅雨季节,阴雨连绵十几天是常事,而在北京呢?记得某年夏天有一次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星期雨,竟然被作为重大新闻上了北京各大报纸的头版,有的甚至是头条。雨水少自然用水也困难,北京早就成了中国缺水城市之一,南口的情况稍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到用水高峰,人们便担心南水北调工程送的水不够用。
南口三面环山,可雾天却难得一见,要想看到宋朝葛长庚在《晓行遇雾》中所描写的“晓雾忽无还忽有,春山如近复如遥”的景色,要想看到南朝梁萧绎在《咏雾》中所记录的“晚雾晦阶前,垂珠带叶边”的细节,在这里似乎和到大漠深处要马上看到海市蜃楼一样难,而这在南方可以说是家常便饭。当然不是没有雾天,有一年我就有幸碰上过一次,现在还印象特别深。那天恰好我要到重庆出差,八达岭高速公路因大雾被关闭,单位送我去西客站的小车走在辅道上开着雾灯也是小心翼翼。那天的雾真的有点史无前例,亦如古华老师在《爬满青藤的木屋》一文中所描述的:满山满谷乳白色的雾气,那样的深,那样的浓,像流动的浆液,能把人都浮起来似的……
从电视新闻上得知,前些天北京下了一场大雪。不知为什么,那几年北京好像雪下得很小,听本地人讲,过去“燕山雪花大如席”,后来慢慢地变成了“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也许是老天爷怕我这个南方人感到彻底失望,我到南口工作的第三年冬天下了一场大雪,可以说是鹅毛大雪,连连绵绵密密麻麻整整下了一个礼拜。那些天我们机关大院里男女老少轮着清扫院里院外马路上的积雪,边扫雪还边打雪仗,大家都有一种久违的快乐。最后雪越下越大越堆越多,领导一拍脑袋调来了推土机和自卸车,不知推了多少个来回运了多少车次,总算把院子里外那十几座我们堆起来的大雪山送去了需要它的地方。
一转眼离开北京已经十年有余了,今日的南口小镇,冬日的风雪还是那么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