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4年06月02日

　　□李振杰

　　十年前的6月5日，妻子与儿子通电话的时候突然问：“儿子，你需要我们去陪你吗？如果要，我们明天请假上去。”
　　我吓了一跳。还好，儿子说，不用。
　　原本都说好了的，高考时我们不上去陪。一切我们都有言在先。初中时，儿子说想到桂林读高中，我们说，行，考上就去。为了让他能适应独立生活，即使就在同一个院子里读初中，我们还是让他在宿舍里住了一个学期，让他学会生活自理。在填报志愿之前，我们又敲警钟，想好了，绝不能半途跑回县里来。高中三年里，我们一直都有意无意地告诉他：高考时，别希望我们像其他的家长那样，去市里住着陪你。
　　高考季，不由人不紧张。一年一度的高考，许多考生家长比子女还焦虑。与儿子同一届的，一些家长早早就上桂林陪读了，临近高考更是做好的吃做好的喝，唯恐在生活照顾上有一点不周。但我们还是坚持我们的想法，不去陪。
　　其实，我们也紧张。三月份市一模，他考了572分，在全市1万多理科考生中排名第700多位，在全区更是不知到了哪个层次，这与我们的预期有点距离。我们还是对他说，没事，努力就行，别给自己留下遗憾就好。我和妻子的观念，孩子能健康快乐成长就好，不是每个人都能上北大清华，也不是每个人都必须上北大清华。现在的孩子，书包重，心理负担更重，失却了许多他们本该有的快乐。
　　儿子在手机屏幕上设了“××630”的字样。那是他的目标与志向。按2013年高考的情况，广西630分的成绩，加上民族加分，可以被××大学八年制本博连读的临床医学专业录取了。我们觉得他定600分的目标比较合适，加上20分民族加分，也是不错的分数了。但我们没有这样说，而是鼓励他去努力实现自己定的目标。
　　我们极少直接问他的成绩，他主动说了，我们也不评价成绩好坏，而是根据具体的科目，一起分析攻略。我们与许多家长时刻督促孩子复习有不同，更多的是看到好的文章时，和他一起分享。他在复习之余，还很用心地去研究王阳明的生平和心学。我们也由着他去，心想这样或许还能分散一下压力。势态果然朝好的方向发展，市二模时，他拿到了595分，已近于我们的期望值。五月底，学校最后一次全程模拟考试，他考了605分。
　　考完后开最后一次家长会，做动员的校领导举了一个例子，2013年，本校老师的一名子女，放松应试，最后比平时多考了90多分。我们没有去确证，但我们还是把它当真讲给了儿子，让他放松去迎考，说，你也能行。
　　6月2日，端午节，高考已迫在眉睫，学校还是放了两天假。我们没要求儿子在家复习，而是一大家人去了县里的文庙和宋代状元毛自知的故里——富川秀水村玩。儿子去了那些地方，很认真地研究了文庙的建造历史，和毛自知的故事，一点也不像马上要高考的学生。儿子回校后，我给他写了一首诗：负笈桂中忽三年，万千考试若等闲。自知风范胸有竹，父老静候捷报传。
　　就在那几天里还发生了另一件事——他的银行卡在取款机里忘取了。我没有责备他，只是让他挂失。责备又有什么用呢？妻子托去陪考的家长帮带了现金上去，银行卡是高考后才补办的。妻子在装现金的信封里，也附了一首诗：解放桥头九中行（儿子去九中考试），鹏程顿起号角声。水击三千是本色，扶摇九万有青云。身经百战男儿胆，壁立千仞平常心。盈盈祝福茶江畔，风送滕阁好前程。儿子和了一首，和得有气概，但不狂妄：回望笔下历十年，一朝临阵未敢闲。蟾宫有桂心有竹，非为中举为解元。
　　我们终究没有去陪他考试。6日晚上，儿子打电话回来说，晚自习后，我想到校外的奶茶店喝奶茶，与老板听听音乐，行不？我们说，你去吧。6日、7日，他都去了奶茶店蹭音乐听。
　　考试还算顺利。考完后，儿子保守估计610分。在等待揭晓的日子里儿子显得不急不躁，每天早上6点多钟就起床跟我们一起吃早餐。也不宅家里，有时与同学聚一聚，有时独自骑着单车出去转一圈。
　　原说是21日晚可以电话查询成绩。但那天儿子还是正常作息。到了22日近中午，做母亲的有点急了，输了几次号码都出错。儿子打了几次电话，都是占线。差不多12点，终于收到回复短信：语文118，数学134，外语127，理综251，总分正好630分，一分不差地实现了他的目标，加上民族加分达到了650分。
　　比起市一模，高考多考了近80分。我们查了一下，儿子的成绩在广西15.7万理科考生中，排名第473位。我们都很满足了。虽然情况与2013年有所不同，儿子最终没有选择××医科大，但他进入了另一所名校的同一专业，过得健康而又快乐——如今已留在那里工作一年多了。
　　后来，儿子说了两件事：一是最后一次模拟考后，许多同学都以为是定数了，比较放松，不再继续努力复习，但他以为，一个月的时间，还可以补许多漏。另一件，他说，妈妈，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们去陪吗？这么大热天，如果你们去陪，我一边考试一边还得担心你们中暑！
　　真的，没有必要那么焦虑。如果你有孩子参加高考，对他说，放松去考，人生的路并不只有高考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