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版 下一版 2023年02月25日

对峙前线仍在激战 外溢效应波及全球
乌克兰危机升级一周年，和平还有多远？ 　　从旋风式升级到拉锯式延续，2月24日，乌克兰危机将走完一周年的残酷周期，并将继续无情地走入第二年的时间隧道。
　　回望这场“21世纪以来欧洲发生的最大规模军事冲突”，一年来，人们的省思从未停止：危机缘何骤然升级，何以延宕至今？它如何震动世界版图？今后又将走向何方？和平到底还有多远？

　　危机为何旷日持久
　　去年2月24日清晨，俄总统普京宣布在乌克兰东部顿巴斯地区发起特别军事行动。目标是将乌克兰中立化、去纳粹化和非军事化，但无意占领乌克兰。
　　一年来，一连串重要事态为危机进程标注“刻度”。2022年2月，俄“闪击”基辅未果；3月，俄宣布完成第一阶段任务，转而主攻顿巴斯地区；5月，俄控制战略重镇马里乌波尔；9月，乌军反攻哈尔科夫，俄征召30万预备役军人，乌东四地公投入俄被接纳；11月，俄撤出早先占领的赫尔松；2023年2月，双方仍在激战……俄乌都遭遇重大伤亡。据泽连斯基称，乌克兰重建成本可能超过万亿美元。
　　谁该为这一切负责？一周年前夕，俄美总统隔空交锋。拜登在华沙讲话中归罪普京，普京在国情咨文中剑指西方。
　　华东师范大学俄罗斯研究中心、周边研究中心主任冯绍雷分析称，乌克兰危机有着复杂的历史经纬。
　　首先，北约东扩是动因之一。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冷战末期，东欧发生激变。为了解决当时处于东西方不同阵营之中的东西德国统一问题，美欧领导人一再向当时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承诺：苏联同意两德统一之后，北约不会向东扩张一英寸。但在之后的二十多年中，美国主导之下的北约一再违背承诺，向前苏联地区不断推进东扩。当北约东扩推进到与俄有着非常密切的人文、经济、政治、安全联系的乌克兰，而且，在俄周围的中东欧、东南欧诸国加紧部署反导系统和地面部队之际，俄深感威胁。直至2021年12月，俄先是希望通过与美国谈判，阻止北约东扩。在得不到正面回应的情况下，俄方于2022年2月24日发起“特别军事行动”，以这一相当激进的方式，将北约东扩的问题提到国际社会的面前。
　　再从历史文明的长时段看，鉴于乌克兰地处欧亚大陆文明结合部的西端，这是一个千年东西方文明、宗教、民族以及地缘政治与经济竞争异常激烈而又犬牙交错之地。总之，乌克兰危机的延宕有诸多复杂的历史与现实原因。
　　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院长吴心伯指出，乌克兰危机的根源是美俄之间地缘政治利益冲突，美国通过北约东扩，不断挤压俄地缘政治空间，挑战俄国家安全利益，导致俄作出反击。
　　危机何以持续至今无法消弭，在吴心伯看来，美国的介入与支持是主要因素。美国一边全力挺乌，提供外交、军事、经济等各方面支持，一边拉盟友全力制裁、打压俄罗斯。“美国的目的是要通过冲突削弱俄罗斯，所以不愿俄乌谈判解决危机。”
　　复旦大学欧洲问题研究中心主任丁纯表示，危机之所以旷日持久有几方面原因。一是美欧对乌克兰的持续支持与援助。“这场危机不仅仅是俄乌之间的对抗，而是俄与整个西方集团的较量。”据美联社报道，美国对乌军事援助累计已超过500亿美元。二是俄乌都不肯让步，均认为胜利属于己方。以乌克兰为例，其抵抗意志强，再加上得到西方支援，故能支撑至今。三是俄乌和谈各说各话，目标南辕北辙，难以在实现和平方面取得进展。
　　地缘政治版图重塑
　　正如彭博新闻社专栏作家潘卡杰·米什拉所言，乌克兰危机升级深刻重塑全球地缘政治格局。
　　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与俄罗斯之间的对抗愈演愈烈。美国前助理国防部长、资深外交官傅立民日前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美国总统拜登反复强调美方支持乌克兰“要打多久就打多久”，如果拜登的意思与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的表态一致，即美国的主要目标是削弱并孤立俄罗斯，那么这个目标非但无法达成，而且会导致一系列负面后果。如果流血冲突长期持续，对欧洲、俄罗斯、乌克兰和美国来说都不是好事。
　　遭受冲击的欧洲和坐收渔利的美国之间渐生嫌隙。乌克兰危机升级之初，欧洲与美国展现出“团结”姿态，但很快欧洲就强烈感受到对俄制裁带来的反噬效应：能源价格飙升，物价大幅上涨，百姓怨声载道。而美国不仅向欧洲高价出售能源和军火，还制定了《通胀削减法案》和《2022芯片与科学法案》，其中包含巨额产业补贴和遏制竞争的霸道条款，严重伤及欧洲利益，引发欧洲国家强烈不满。意大利前经济发展部副部长米凯莱·杰拉奇表示，北约在美国主导下不断东扩是造成乌克兰危机升级的根源之一，而危机的代价却主要由欧洲承担。
　　大多数发展中国家拒绝选边站队，展现独立自主意愿。美国政府曾施压沙特、阿联酋等中东地区盟友，要求这些国家增加石油产量以压低国际油价，配合西方对俄制裁，结果遭受冷遇。在日前举行的第59届慕尼黑安全会议上，美国等西方国家领导人大肆鼓吹“俄罗斯威胁论”，遭到发展中国家反驳。哥伦比亚副总统弗朗西娅·马尔克斯说：“我们不想继续讨论谁将是战争的赢家或输家。我们都是输家。”英国《金融时报》网站刊文指出，非洲和南美国家一些领导人明显感到失望，他们认为乌克兰危机耗费了时间、金钱和注意力，牺牲了其他紧迫问题。
　　事实上，发展中国家对西方主导的国际秩序越来越不满。本届慕安会发布的《2023年慕尼黑安全报告》指出，乌克兰危机升级给国际秩序带来挑战，很多亚洲、非洲、拉美国家对现有国际秩序抱有“合理不满”，这样的不满需要得到尊重，世界需要重新塑造国际秩序愿景。
　　外溢效应波及全球
　　面对西红柿、大米、鸡蛋等食品价格翻番，埃及垃圾回收工阿卜杜勒－拉赫曼不得不再去找一份夜间兼职以养活三个孩子；突尼斯小农场主梅里亚无力承担饲料价格大涨带来的成本激增，不得不卖掉三分之一的牲口以减少亏损；匈牙利面包店主玛吉特眼睁睁看着天然气账单上涨超过6倍，经营陷入困境……乌克兰危机升级，尤其是西方针对俄罗斯的严厉制裁，对各国经济和社会领域产生重大影响，溢出效应波及全球。
　　在经济层面，粮食、能源等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加剧全球通胀。俄罗斯是世界主要石油和天然气生产国，西方对俄多轮制裁干扰破坏市场机制，导致欧洲天然气价格一度创下历史新高。俄乌都是粮食出口大国，冲突导致两国出口受阻。尤其是西方针对俄农产品出口设置“隐性壁垒”，致使俄出口商在许多环节被“卡脖子”，国际粮价受此影响大幅波动。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数据显示，2022年，45个国家和地区的总计约2.05亿人处于“危机”级别或更严重级别的粮食不安全状态，人数较上年大幅增长。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最新数据显示，2022年全球通胀率为8.8%，远高于2021年的4.7%。美国、欧洲、日本通胀率均处于数十年来的高点，土耳其、阿根廷等一些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通胀形势更为严峻。
　　在社会层面，乌克兰危机升级引发新的难民潮，同时也加剧了全球贫困问题。一年来，数百万难民逃离乌克兰，形成欧洲二战以来最大难民潮，挤占欧洲各国住房、教育、医疗等公共资源，令这些国家的财政不堪重负，对其社会保障与协调能力构成严峻考验。从全球范围来看，粮食价格高企，对全球最贫困人群的冲击最严重。据世界银行估算，粮价每上涨1%，全世界就会有1000万人陷入极端贫困中。通胀加剧也在激化许多国家的社会矛盾，购买力下降导致的抗议和骚乱时有发生。
　　眼下，乌克兰危机尚无平息迹象，对世界经济社会等领域的外溢效应仍将持续。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格奥尔基耶娃说，乌克兰危机是2022年世界经济面临的“最大不利因素”，2023年可能也是如此。
　　局势升级风险犹存
　　乌方称俄方将发动春季攻势，而乌军也在筹备反攻。绵延一年的危机何时迎来拐点？人们翘首以盼的和平还有没有机会到来？
　　丁纯指出，当前战事呈胶着状态，危机或有长期化趋势。眼下，俄乌均未耗尽战斗资源和战斗意志，双方很难停手，寻求妥协。西方的目的并非要在战场上摧毁俄罗斯，而是想通过持久战削弱俄国力，最后促其政权更迭，改变俄国家走向。至于能否及何时启动谈判取决于多重因素，包括战场态势以及外部援乌力量的变化。
　　吴心伯担心危机会进一步升级，甚至有失控风险。俄乌均在摩拳擦掌，西方则继续加大援乌力度，从武器升级就可见一斑。从早期的有限支持，到之后的“爱国者”“海马斯”，再到最近的重型坦克，未来还可能提供战机或射程更远的导弹。“随着美国、北约援乌力度上升，乌对俄打击能力将上升，美国、北约与俄直接冲突的失控风险也将上升。”
　　就危机未来走向，吴心伯提出四种可能。一是双方无力再战，则有望暂时停火。但因双方立场悬殊，恐难达成和平协议。二是俄重新掌握战场优势，美国、北约判断获胜无望，可能转向对乌施压与俄谈判，则有可能达成和平协议。三是长期僵持，既不停火，亦无和平协议。但除了零星冲突，局势也不再升级。四是俄失利，按照乌方提出的“十点和平计划”，恢复乌领土完整，签署停战文件。但这只有理论上的可能性。
　　冯绍雷认为，乌克兰危机确实存在长期化的可能。各方言必称“战胜对手”的势头远未停止；欧美各国国内依然主张支持乌克兰；战争机器的趋利动机十分强劲。因此，不能对更大规模战争的风险抱有侥幸心理，包括核战争。
　　但是，即便如此，冯绍雷相信，依然存在从危机管控到促进停战，再到寻求和平的机遇。
　　其一，虽然欧美舆情仍倾向于挺乌，但是主张停战、减少军援的呼声正逐渐增长。
　　其二，乌军二三十万人中，妇女已占6万人之多，战事如此惨烈，恐难以为继。
　　其三，随着逐渐转入消耗战、持久战，俄虽仍经受巨大压力，但凭借大国回旋余地与丰厚潜能，“不可被战胜的前景”将逐渐显现。
　　其四，欧美经济风声鹤唳，可能消解其对战争的支持能力。
　　其五，“北溪”管道案以及明斯克协议政治动机的披露，正在动摇欧美继续支持战争的道义基础。
　　此外，冯绍雷表示，关于国际舆论流传的俄春季攻势，普京在国情咨文中虽然承诺继续作战，但他强调，非常谨慎地、一步一步完成特别军事行动。俄方宣布暂停履行与美国签署的《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此步骤蕴含巨大风险。但普京仍强调，将观察美国是否率先打破禁忌，然后才决定如何应对。因此，依然存在阻止局势恶化的一线机会。一个细节值得注意，拜登突访乌克兰前仍与莫斯科打招呼，这说明美俄高层沟通渠道仍在起作用。
　　劝和促谈方为正道
　　乌克兰危机负载着上世纪冷战遗留的历史问题，凸显当下百年大变局中的复杂博弈。
　　世界又一次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
　　中国对冲突扩大化、长期化感到担忧。一年来，中国始终站在和平一边，站在对话一边，倡导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安全观，为推动局势降温、尽早实现停火止战和避免人道主义危机作出努力。
　　回顾中方历次表态，劝和促谈始终是关键词，呼吁理性冷静一以贯之。
　　从冲突发生的第二天起，习近平主席就提议通过对话寻求政治解决争端。习近平主席明确指出，冲突战争没有赢家，复杂问题没有简单答案，大国对抗必须避免。他多次同法国、德国、美国等国领导人和欧盟等区域组织负责人通话，清晰阐明在乌克兰问题上的立场主张：“各国主权、领土完整都应该得到尊重，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都应该得到遵守，各国合理安全关切都应该得到重视，一切有利于和平解决危机的努力都应该得到支持”，“要坚持劝和促谈”“要防止出现更大规模人道主义危机”“要构建欧洲和亚欧大陆持久和平”“要防止局部冲突扩大化”。
　　2022年4月，习近平主席提出全球安全倡议，为应对国际安全挑战、实现世界长治久安提出中国方案，在国际上获得广泛认同与支持。日前，中国政府发布《全球安全倡议概念文件》，为解决全球安全难题提供更系统的思路、更可行的举措。
　　巴基斯坦总理夏巴兹·谢里夫说，全球安全倡议倡导协同合作的发展方式，这超越了通过强权竞争与军备竞赛来实现自身安全最大化的零和思维。印尼智库亚洲创新研究中心主席班邦·苏尔约诺表示，不同于某些西方国家片面追求自身安全的思维，中国提出的全球安全倡议追求的是共同安全，是强调和平、合作的安全观，有利于建立相互尊重、平等互信的国际秩序，对人类实现持久和平与长远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观察人士指出，人类社会绝不能重走阵营对立、分裂对抗的老路，绝不能陷入零和博弈、战争冲突的陷阱。建设一个更加安全的世界，是各国人民的强烈愿望，是世界各国的共同责任，更是时代前进发展的正确方向。全球安全倡议所倡导的理念主张，所提出的“支持通过对话谈判政治解决乌克兰危机等热点问题”的具体路径，为化解危机、维护世界和平稳定提供了重要指引。
　　　　　　　　 （据新华社、《解放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