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23年10月20日

　　■杨晓
　　小时候最爱去乡下的外婆家，特别喜欢外婆种的花草，姹紫嫣红，芳香扑鼻。印象最深的是院子里的两棵桂花树，枝叶繁茂，亭亭如盖。我最喜欢坐在桂花树下，依偎在外婆身边，听外婆讲童话故事，讲妈妈小时候的趣事。
　　每当我忍俊不禁时，桂花就簌簌落下，金黄色的花瓣落于头发、衣服，拂了还来。那个场面太美了，让我终生难忘。
　　长大后，我骤然觉得外婆就如那棵桂花树，而我就是树下的小盆栽。
　　于是，我想在身边种一棵桂花树，可惜小小的阳台根本不具备种植条件。种桂不成，就养树下的小盆栽，先养兰花。我在单身宿舍的窗台上养了一盆吊兰，就像生活在外婆身边。后来移植到家中，在一次春节前夕的家庭大扫除中被妈妈“辞旧迎新”清理了。当时我有些生气，对妈妈说：“你扔掉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吊兰，等于扔掉了我这么多年的回忆！”妈妈在我的埋怨声中，重新买回一盆吊兰，可是，此兰非彼兰，如同一个陌生人站在我面前。
　　组建新家庭后，有了更大的阳台，我按照小时候外婆家庭院的格局布置，种下一棵小型桂花树，养了海棠、茉莉花、藤田七等花草，打造成了一个香飘四邻的“空中花园”。我也学着外婆当年的样子，在桂花树旁给孩子讲童话故事，讲外婆的故事。
　　时光荏苒，当年的新屋变成老宅。三年前的那段特殊时期，我一个多月没能回去给花草们浇水，心想它们肯定凶多吉少，缺水枯死。当我打开房门走上阳台时，惊奇地发现它们全部活着！平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茉莉花竟然绿意盎然，秋海棠也在扭着腰肢迎风招展。但细细观察，桂花树受伤害最深，叶片凋零，奄奄一息。我上前亲吻它们的枝叶，向这些顽强的生命表达深深歉意。
　　记得一个夜晚，月上楼台，我倏然发现桂花树不知何时冒出了一簇簇米黄的小花蕊，靠近细嗅，又闻到了那熟悉的花香，正所谓“玉颗珊珊下月轮，殿前拾得露华新。至今不会天中事，应是嫦娥掷与人。”桂花，果然是来自月宫的仙花，怎么可能轻易逝去？
　　后来的每个深秋月夜，我都会来到桂花树前嗅闻醉人的芳香，在如水的月光中深深怀念亲爱的外婆，轻声吟诵：“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