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相材：用“孤独的心”感受生活的爱
桂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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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 时间:2024年06月07日 来源:桂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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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①：董相材近照。
图②：董相材现场作画。
图③、④、⑤：董相材的作品。
□本报记者周文琼 文/摄
6月1日上午，在桂林美术馆，一场特别的画展吸引了人们。30多幅中国画是15岁的董相材从10岁到现在的画作中选出来的。猪、猫头鹰、小鸡、青蛙……他笔下的动物，眼神中透露出对世界的好奇与探索，仿佛在与画面外的我们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这场画展之所以特别是因为他的创作者董相材很特殊。
15岁的董相材在2012年被鉴定为孤独症精神残疾一级。这一场个人画展不仅让人们通过艺术与孩子进行了对话，也跟随着他成长的轨迹看到了这个家庭为孩子付出的爱与坚持，更以此走近了我们生活中的这个特殊群体。
特需儿童举办个人画展
画展在六一国际儿童节当天拉开序幕。上午不到9点，记者在现场看到已经陆陆续续有参观者来了。当天，董相材穿一身黑色的T恤和裤子，174cm身高的他很壮实，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画展上董相材一直很安静，不论是坐在台下听到场嘉宾的致辞，还是上台与人合影，人们始终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其实能获得这样安静的情绪，是多年来他与家人不断在艺术和体育运动的滋养中而得。“孩子7岁3个月才有了语言能力，经过全家人多年的努力，现在在表达需求的时候他能使用单个的词汇。”他的母亲尹翠说。
与董相材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画。《猫与石》《对虾》《闲聊熊猫》《鸦石图》《兰猪图》……展出的30多幅中国画中，他笔下的小动物调皮、有趣。他的母亲尹翠介绍，孩子曾对他说，四川有熊猫，它们在说悄悄话“有游客来参观拍照了”，于是便有了作品《闲聊熊猫》。猪猪要回家吃饭了，于是有了《兰猪图》。乌鸦张大着嘴它要喝水，这便是《鸦石图》。孩子独特的思维方式，稚拙天真的表达方式，都呈现在画上。
“相材的画让我很震惊，他的画很灵动，充满了才气，把中国画的意境和韵味都展现出来了。”桂林美术馆副馆长、桂林美术家协会主席韦广寿这样评价董相材的画。
此次画展由桂林美术馆主办。桂林美术馆“青苗”计划系列展览项目，以助推广大少年儿童艺术人才发展为宗旨，每年桂林美术馆都遴选优秀少年儿童艺术人才若干名，举办个人书画展及公共教育活动。在看过董相材的作品后，桂林美术馆邀请他举办了此次展览。
当天是六一国际儿童节，参观者中很多也是小朋友。“妈妈你看，鸡妈妈领着她的宝宝在找吃的”“啊！野猪来了！”“猫头鹰的眼睛在发光，可能看到了猎物”……在现场，孩子们通过画作与艺术产生联结，人们被董相材的画打动也被他所打动。
在观众中也有很多家长，艺术爱好者。“这些画真的很棒，当我知道作者的情况时更加感到震撼，同时也很钦佩他的家人，和普通孩子相比，孤独症儿童接收信息和理解信息的能力极为欠缺，表达诉求和分享想法也异常艰难。我们所看到的精美画作背后，孩子和家人付出了怎样的努力让人难以想象……”
爱与支持让花朵成功冲破苦难
董相材10岁开始画画，他画的第一幅画是大海和太阳，因为在那之前妈妈经常带他去旅行，他喜欢大海，喜欢海洋世界里的动物。“那一天在画室和他一起画画的孩子大多是5岁，都画得很好，而相材把画纸撕碎了，颜料弄得到处都是，把所有的东西弄得乱七八糟……”第一次画画的董相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妈妈记忆犹新。“孩子真的能行吗？”尹翠也曾怀疑和忐忑，但孩子一路成长没有哪件事是轻松的，唯有坚持。让她坚定信心的是孩子的绘画老师唐老师鼓励她：“大师都是这么玩颜料的！”
自那以后，尹翠便坚持让董相材玩颜料，不论他画成什么样，都鼓励他、陪着他。从一开始的情绪不稳定，到慢慢能静下来画画，从临摹到渐渐地他在临摹的基础上有了自己的改动和创作，董相材对画画的喜爱、画画为他带来的改变都让他的母亲惊喜。当天展出的作品中，一只站在树枝上的猫头鹰，便是董相材10岁时候的作品。
在画展上尹翠事无巨细地在现场布置，招呼前来的嘉宾，孩子上台与嘉宾合影时，她也会细心提醒孩子手拿画作的高度……和人们所认识的“操心的妈妈”一样，她为孩子操持着所有的事情。董相材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尹翠说：“当我帮他办理了残疾证的那一天起，我的梦想是要一直爱他，陪伴他，教他，希望有一天他至少能在社会上独善其身。”
尹翠辞去了工作，全身心投入对孩子的陪伴和照顾中，在谈及孩子的时候，她说已经不太记得那些艰难的细节，琐碎和眼泪都淹没在了时光里，或许她那藏不住的白发便是她为孩子操心的痕迹。与经历的艰辛相比，她更多的是惊喜，她告诉记者，她惊喜地感受到她付出的努力让孩子变得越来越好。她说，孩子喜欢上画画后每天都要坚持画一段时间，而且他越来越自律。她说，孩子情绪一直都很稳定，他有了自己的爱好，这会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都不会孤单。她说，得益于艺术的滋养，她甚至觉得自己孩子的青春期比普通的孩子更平静。
2021年董相材被重新鉴定为智力残疾二级。“这是巨大的进步，我们的努力是有效果的，今后我们有信心变得越来越好。”她开心地说。
2021年董相材荣获“美院之路”第三届全国青少年美术大赛全国普级赛传统艺术类三等奖，获社会美术水平考级证书花鸟类五级。2022年中国—东盟特殊教育高峰论坛（中国—马来西亚孤独症融合教育专题论坛）征选8幅中国儿童画作，其中董相材有两幅画作（《快乐的小螃蟹》《会思考的小鸟》）入选了孤独症儿童画作衍生品公益作品，将画作印在文化衫上，供论坛大会使用，作为此次中国—东盟特教论坛纪念品。
除了培养董相材画画，家人在音乐、运动上也对他进行培养，并取得了成绩。在残奥会冠军吴国山的鼓励下，董相材对游泳产生了极大兴趣，他展现出来的特长得到了市残联的关注。2021年董相材参加全国第八届特殊奥林匹克运动会，荣获50米蛙泳和50米自由泳各一枚金牌，100米蛙泳铜牌。2023年参加广西壮族自治区第十届残疾人运动会暨第五届特殊奥林匹克运动会，荣获50米自由泳金牌，50米蛙泳银牌，200米自由泳铜牌。
“家里有这样特殊的孩子，仅我一人付出和坚持是远远不够的，在我们家里，所有人都是一致的，我们从未想过放弃对孩子的陪伴和教育，给孩子最大的包容，孩子这么大了，从来没有被打骂过，家人都给了他最大的耐心。孩子成长的路上在社会层面也得到了很多帮助，孩子的绘画老师、残联的体育教练以及学校和市残联相关部门都关注着孩子成长的点滴。”尹翠感慨。
孤独症孩子需要社会更多的关注
“孤独症谱系障碍”，也就是通常所说孤独症或自闭症，这种精神类残疾，多表现为社会交往障碍、交流障碍、行为模式独特且刻板等。《中国孤独症教育康复行业发展状况报告》显示，我国孤独症发病率达0.7%，孤独症谱系障碍人群超过1000万，其中0岁至14岁儿童有300万—500万人。
桂林市培智学校是一所九年制义务教育特教学校。主要招收中度和重度智力障碍者学生。桂林市培智学校党支部书记、校长曾立华从事特殊教育行业已经超过30年。他介绍，从近年的招生情况来看，孤独症的学生增长明显。以学校现有的班级来看，在五六年前一个班级里患孤独症的学生大约为两人，目前一个班级里患孤独症的学生达到了八九人。另外，由于孤独症的孩子在3岁以后才能办残疾证，再加之有些父母认为帮孩子办了残疾证就被贴上了标签，因此不帮孩子办理残疾证。这些原因，都不可避免会让官方掌握的数据比实际患有孤独症的孩子的数量要少。
曾立华说，董相材属于患孤独症这个群体中比较特殊的孩子，他的家庭从人力、物力上给他创造了最好的条件，这是这个群体中的大多数孩子无法企及的。“我们接触到的患孤独症的孩子中，他们最缺乏的是来自父母的爱和陪伴。”他说其中的原因很多。例如，很多家庭里出现残疾的孩子后大多会有第二个孩子，父母更多地关注于健康的孩子，对残疾孩子无法做到全身心陪伴。又如，很多有残疾的孩子大多交给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来照顾，尽管老人家全身心地照顾孩子，但是来自父母的爱和陪伴是无法替代的。
从董相材的个案身上能看到父母给这些孩子的爱是无法替代的，而对于这个群体，曾立华更呼吁人们关注他们接受教育的机会。
他介绍，当前适龄残疾儿童少年义务教育入学安置上，既可以在普通学校随班就读，也可以在特殊教育学校就读。在县区，对于需要专人护理、不能到普通学校随班就读或特殊教育学校就读的各类重度适龄残疾儿童少年，学校和残联还会开展送教上门。但是，九年义务教育阶段后这些残疾儿童该去哪？他认为这是目前桂林这群特殊孩子面临的困境，也是桂林特殊教育行业的痛点所在。从他所在的学校毕业的孩子来看，他们当中有在外打工、送外卖、收废品的，也有到各城区“阳光家园”的，但大部分都是居家。完善特殊教育体系，更好地满足不同年龄段残疾人对特殊教育的多元需求，是保障残疾人平等接受教育、用知识改变命运的基础。
“好在从国家层面和自治区层面都有了政策的指引。”曾立华介绍，《广西“十四五”特殊教育发展提升行动计划实施方案》（以下简称《实施方案》）提出，到2025年，我区高质量的特殊教育体系初步建立，各阶段适龄残疾儿童教育普及程度显著提高，适龄残疾儿童义务教育入学率达到97%以上，非义务教育阶段残疾儿童少年入学机会明显增加。
《实施方案》提出，大力发展残疾人高中阶段教育；支持普通中等职业学校和普通高中接收残疾学生随班就读；提出推进融合教育，加强普通教育和特殊教育融合；支持建立示范性融合办学的特殊教育集团，探索适合本地残疾儿童和普通儿童共同成长的融合教育模式；推动职业教育和特殊教育融合；探索开展面向残疾学生的“学历证书+若干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制度试点；深化校企合作，充分利用学校和企业场所、资源，协同实施教学、培训，支持各种职业教育培训机构加强残疾人职业技能培训。
随着社会的进步，人们越来越关注到我们身边的弱势群体，理解与包容、支持与关爱，相信定能为他们带来更多的光明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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