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历史中缓缓走来也缓缓走向未来
跨越时空与各民族文化热情相拥
桂林日报
作者：周文琼
新闻 时间:2023年07月12日 来源:桂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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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③：瑶族刺绣。记者周文琼 摄
图②：瑶族群众正在打油茶。（恭城融媒体中心供图）
□本报记者 周文琼
从苗族头饰上的一只蝴蝶，窥见人类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和期盼——挣脱苦难，飞向幸福；挣脱死亡，飞向新生；挣脱枷锁，飞向自由。绣在龙胜少数民族服装中的八角（茴香），成线或成面，线条的韵律与节奏，竟和梯田一般，寄托了当地人的精神信仰与情思。壮族人沿江而居，其生活与鱼有着密切的联系，枕巾上的鱼纹，写满了人们对于多子多福、生活富足的期盼……如果陷入桂林少数民族的文化中你会很难自拔，因为在这片土地上，一草一木皆有趣，在美的积淀中，是人们最深沉的精神追求，是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源泉。
桂林是多民族散杂居地区，全市少数民族人口101.8万人，占全市总人口的18.80%。在所辖17个县（市、区）中，有2个民族区域自治县、1个县享受民族区域自治县待遇，另有15个民族乡，有汉、壮、苗、瑶、侗、回等6个世居民族。各族同胞与自然和谐共生、民族文化交相辉映，共同书写了桂林悠久的历史，也在赓续传承中彰显文化自信。
从历史中走来——
草木皆有趣
桂林是古代百越民族生活的地方。秦汉以来，中原地区汉族不断南迁桂林，带来了先进文化技术，促进了桂林经济社会的进步和各民族的融合。桂林逐渐演变为以汉族为主体的多民族聚居的地方。在桂林市区宝积岩洞穴中发现的旧石器时代晚期的人牙化石，在甑皮岩洞穴中发现的新石器时代早期的多具人骨化石，与在广西的“柳江人”和其他地方发现的古人类遗址化石一样，一般都被认为是中国南方百越民族的祖先留下的，同时认为他们是今天的壮族和南方壮侗语族诸民族的远古先民。
明永乐年间，学者解缙有诗记述大圩壮民赶集的情形：“大圩江上芦田寺，百色清潭万竹围，柳店积薪晨爨后，壮人荷叶裹盐归。”这是关于壮民在附近各县活动的记载。在桂林的各民族中，除了壮族，汉、苗、瑶、侗、回也是世居民族。
宋范成大《桂海虞衡志》云：“瑶之属桂林者兴安、灵川、临桂、义宁、古田诸邑，皆迫近山瑶。”沿边“省民”（汉族）与瑶民风气习俗、生产技艺略相接近，瑶民常以山货杉板、滑石之类与汉人交换盐米。《灵川县志》中记载，“瑶系土著，一云明末自广东韶州迁来”，“义宁县子焦岭隘，岗岭隘之北部即瑶壮杂处。”
桂林独特的地理环境，形成了特色地域文化，在衣食住行上各民族都有各自原始、迷人、独有的民族文化。各民族同胞共居共处，民族文化交相辉映。
蝴蝶在生物界中是古老的昆虫。在桂林的山林里也随处可见。金庸的《书剑恩仇录》中写道：“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生命如花期般短暂的蝴蝶双宿双飞常常被人们认为是忠贞、凄美爱情的象征，蝴蝶也以吉祥之意表达祝福。而在苗族等少数民族中，蝴蝶纹还是民族崇拜的图腾和标志。在桂林的少数民族头饰中，如银质帽花等蝴蝶纹样并不少见。在纹样里一只看似纤弱的翩翩花蝶如何包裹着人们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和期盼——挣脱苦难，飞向幸福；挣脱死亡，飞向新生；挣脱枷锁，飞向自由——或许你可以走进龙胜马堤乡东升村，在苗族群众聚居村里探寻一番。
八角是一种十分普通的香料，在桂林也有种植。在桂林的壮族、侗族、瑶族等少数民族的织锦、服饰上都有八角花纹，其形状与植物八角（茴香）的形状相近。织锦和刺绣上的八角纹样，大多数以块状重复、连缕的方式覆盖整个绣面；少数织绣上的纹样是以大的八角花纹作为主图，旁边配以其他小八角花纹围绕装饰。而之所以形成这样以简单的线、面组合成的纹样特点，和梯田也有关。
梯田像是被精心雕刻过的群山艺术品，张狂自由的线条勾画于大地长天之间。投身于层层块块的纹路中，沿山远望几十上百级的梯田，可以看到它们从山脚顺着坡势蜿蜒向上伸展，层层叠叠，直至深入茫茫云海中，蔚为壮观。线条的韵律与节奏，寄托当地少数民族的精神信仰与情思。而这和当地少数民族群众对八角花纹的精巧变化运用有异曲同工之处。
在桂林的各民族文化中，你会发现，一草一木皆有趣。无论是基于对生活的描绘，还是超越生活的抽象表达，它们都承载着人们美好的心愿，似河流静静流淌，融入人们的每一个夜晚。在这些民族文化中，节庆可谓是最为热烈、最能让人如临其境感受传统文化的形式。也因为这种热烈而迷人的形式，各民族文化得以更好地传承。
各民族文化艺术异彩纷呈——
在节庆中与民族文化热烈相拥
龙胜各族自治县的黄洛红瑶寨背靠龙脊山，面临金江河，处于龙脊梯田开始向上盘旋的地方。红瑶妇女自古有蓄长发的传统习俗，全寨头发长达1米以上的妇女就有70多名，最长的达2.3米，并于2002年获评“吉尼斯群体长发之最”。这些瑶族女子，将头发视作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所以头发都很长，这个村子就叫长发村。这些女子，一生都有着固定的发型。不论年龄大小，一律都要将头发在头上盘起来。她们的头发是不能轻易修剪的，未婚女子十八岁时才能将头发剪了，代表自己已成人。
成人后的女子，每个人都有三束头发。第一束就是十八岁时剪的那一束，另一束是平时掉的一根一根攒起来并束好的，第三束是自己头上现有的。这三束头发，每天都要一层包一层地在头上盘好。
成年后未结婚的女子，发型到底如何，一般人是不会知道的。只有在结婚那天，她丈夫才可以看到。所以未婚女子在十八岁的时候，都在头发外面又包了一圈黑色的布，等到结了婚以后，这布才能取下来，那时将头发盘在头上，盘一个无髻的圈。而女子结婚后生了小孩，那额上，就将添上一个代表小孩的髻子。所以从一个女人的发型来看，就知道这女子到底有无结婚、有无小孩。
每到阳光明媚的日子，瑶族妇女们相约下金江河洗发，她们边唱歌边将长长的发丝梳洗。这样的一幅画面，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实。每年“三月三”寨子里都举办长发节，向人们展示她们的长发。
走进这片土地，你会发现，如同走进一个没有围墙的多民族文化博物馆。
瑶族人民很久以前就已经熟练掌握镂花蜡染技艺，至今“红瑶”蜡染工艺仍兴而不衰。每年农历六月初六，龙脊镇大寨村会举办传统晒衣节，这是红瑶除春节外最隆重的一个传统节日。这一天，艳阳高照，每家每户都把箱底的花衣、饰衣、花裙拿出来晒，各家的晒排上、走廊上一串串红红绿绿的衣裳鲜艳夺目，美丽的晒衣风景和瑶族服饰的魅力都能感受一番。
龙胜被誉为“百节之县”，有民族节庆近百个，侗族的侗年节、苗族的跳香节、壮族四月八等节庆是龙胜最具民族特色的节庆文化的组成部分。可以说，龙胜现在已成为中外游客探访多民族文化的重要目的地，于2016年荣获“中国品牌节庆示范基地”的称号。
“恭城油茶喷喷香，既有茶叶又有姜；当年乾隆喝一碗，金口御赐爽神汤。”在恭城，这是一首大人孩子都爱唱的打油诗。在恭城瑶族自治县，瑶族传统饮食油茶及油茶小吃承载了人们共同的民族记忆，一碗油茶也凝聚了瑶族人民的养生智慧。瑶民世代居住在山区，山地潮湿瘴气阴重，茶叶含丰富的茶碱，起到全身调理作用；生姜驱寒；大蒜消毒；花生米含有人体必需的微量元素，能补充能量；葱花、香菜具有生发作用；炒米有健脾胃作用。油茶配以各种传统佐食小吃，真真是让人垂涎三尺的健康美味大餐。
历史发展中，优秀传统饮食文化支撑人们走过了苦难，也指引人们创造了丰富灿烂的美食文化，这是瑶乡人民坚定不移走自己的饮食文化的骨气所在。如今，多少人千里之外，来到恭城就为了这一口“爽神汤”。而人们也总不会失望。在油茶节上，瑶族同胞身着瑶族盛装，唱起油茶歌，跳起油茶舞，请远道而来的客人体验油茶制作，品尝特色美食，观赏瑶族婚嫁展演……
还有农历正月十四花炮节、二月初二的古窑圩节、瑶族盘王节……一次又一次的活态民族文化体验，瑶族歌舞、民族节庆、瑶族服饰、饮食文化、瑶族建筑等民族传统文化进一步焕发生机和活力。
民族文化交相辉映走向未来
桂林有汉、壮、苗、瑶、侗、回等6个世居民族，丰富的民族文化资源，绽放出迷人光彩，是每一个桂林人的精神家园和文化传承的根，有着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源泉。近年来桂林积极探索民族文化产业发展的新路子，各民族优秀传统文化遗产得到有效保护和发展，增强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认同感，形成强大的凝聚力、向心力。
例如，“长发”不仅为黄洛瑶寨带来了美誉，也为村民们带来丰厚的财富。黄洛瑶寨以“红瑶长发”为核心品牌发展旅游，不断挖掘龙胜民族文化内涵，将红瑶长发、红瑶服饰、传统民族歌曲等传统习俗进行有机整合，策划了“优美的长发会唱歌”原生态民族歌舞表演。全寨的妇女不论老少，均可以上台进行演出，参与演出的妇女达124人。长发展示多次在中央电视台播出，并多次亮相国际舞台。
龙胜借助“百节之县”平台，举办“开耕节”“晒衣节”“鼓楼文化节”等民族节庆活动，让民族文化之花在当地绽放。在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上，龙胜申报获得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中，有国家级1项、自治区级13项、市级19项、县级58项。
党的十八大以来，桂林市安排少数民族发展资金超过3.6亿元，为民族地区选派驻村干部524名，建立产业基地860多个。龙胜、恭城两个民族区域自治县财政收入年均增长超过7.8%，高于全市平均增长水平。
2022年，恭城申报的“茶俗（瑶族油茶习俗）”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目前桂林市各地共有1800多家以经营油茶为主的餐饮店，营业收入达35亿元。截至2022年底，恭城茶叶种植面积达1万多亩，年产量达800多吨，生姜、玉米、花生等辅料种植面积达18万亩。恭城油茶已形成全产业链条，实现一二三产融合创新发展。油茶从瑶乡走进了都市，油茶文化不再只是刻在恭城瑶族群众心里的荣誉，还成为桂林的健康饮食品牌。
“现在是民族文化发展最好的时期，我们也用一针一线‘绣’出了美好生活。”在资源县中峰镇瑶寨传承刺绣基地，“绣娘”冯小兰说出了人们的心声。近年来，资源县建成了该县首个瑶寨传承刺绣基地，并创建公司经营刺绣及工艺品等，实现了“传承”和“效益”的结合与转化。
山水多娇，民族多彩。桂林各族群众在秀甲天下的山水之间，绘就了一幅民族团结进步的壮美画卷。民族特色文化从桂林历史中缓缓走来，也缓缓走向未来……
■专家访谈
唤醒中华文化中积淀的
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
□戴伟鹏（桂林市民族宗教事务委员会主任）
各民族优秀传统文化都是中华文化的组成部分，中华文化是主干，各民族文化是枝叶，根深干壮才能枝繁叶茂。今年以来，桂林市民宗委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主线，深入开展民族团结进步创建活动，共同筑牢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深度挖掘以桂林宝积岩、庙岩和甑皮岩等为代表的“史前文化”，作为中华民族“多元一体”历史进程的文化符号；以桂林灵渠为代表的“水利文化”，作为各族先民胼手胝足、披荆斩棘，共同开发祖国锦绣河山的文化符号；以摩崖石刻和山水诗文为代表的“山水文化”，作为各民族文化互鉴融通、交相辉映的文化符号；以湘江战役为代表的“红色文化”，作为中国共产党同各族人民风雨同舟、血脉相通、鱼水情深的文化符号。让那些沉淀着历史烟云、凝结着先贤智慧的中华文化活起来，点亮中华文化的“桂林印记”，成就和合共美的“桂林典范”，唤醒中华文化中积淀的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记者周文琼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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