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微信 朋友圈 微博 QQ空间

01版:头版

02版:综合新闻

03版:县区新闻

0405版:乡村振兴八桂行

06版:专版

07版:大家

08版:广告

返回 2023年11月27日

艺术家梁铂:

天真自由 物我两忘

桂林日报      2023年11月27日     


  图①:梁铂今年为桂林设计的雕塑《江山旋律》。

  图②:梁铂今年为桂林设计的雕塑《音乐的节奏与旋律》。

  图③:雕塑作品《中华崛起之鹰》,第六届中国青年雕塑作品展特邀作品。

  图④:作品《伤愈的巨人》(1997)

  图⑤:雕塑作品《生长/红色的旋律》   (本版作品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艺术家简介
  梁铂(BAIMU),广西钦州人,现居桂林,桂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美术系教授。1992年中国景德镇陶瓷学院毕业,2010年中国艺术研究院访问学者。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雕塑学会会员、中国雕塑专业委员会会员。我国著名雕塑家,油画家,陶艺家,当代水墨画家。五次参加中国文化部,中国文联,中国美协大展,出版专著画册一部,发表论文多篇和作品三百多件,群展六十多次。

□本报记者 韦莎妮娜
  陶艺、雕塑、油画、水墨,风格迥异,他打破、重塑、糅合,开创了属于自己的艺术语言与面貌;梵高、毕加索、亨利·摩尔、八大山人、石涛,他临摹、汲取、创新,以艺术为马,渐入无人之境。
  四十年笔耕不辍,保持着强烈的表现欲和天马行空的创造力,他是狂热的“艺术信徒”;用笔墨构建了天人合一、物外神游的世界,他像个至情至性的孩子。
  “艺术是什么,艺术是用来记录人生快乐足迹的介质。”

  推开艺术的大门
  那就从那幅画开始说起吧。
  画上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两人捧着书。旁边有几个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幅四十多年前的处女作,开启了梁铂作为艺术家的一生。
  梁铂的第一位美术老师是自己的父亲。酷爱美术的父亲一心想要把儿子领进艺术的大门,他手把手教6岁的梁铂如何运笔。在一张黑白照片中,瘦削的父亲站在幼年梁铂的身后,一手指着门前的芭蕉树让他观察写生。父亲让照相馆的冲印师傅在照片的一角写下了两个字“育苗”。
  寒来暑往,岁月更迭,日子在临摹《芥子园画谱》中度过,在照着小手帕上印的叠彩山、花桥画画中度过,在如饥似渴地吸取中西方艺术家作品中度过。如同父亲期望的那样,梁铂这棵幼苗茁壮成长了起来,成为钦州当地小有名气的青少年画家。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物资匮乏,自然没有当今唾手可得的学习资源。想要进一步打开视野,梁铂只能通过书报。他从高中图书馆借到了《梵高传》和《徐悲鸿传》,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他对介于“天才和疯子之间”的梵高又敬又爱,甚至到了以其自况的地步。有一次和画友黄永宁到郊外写生,骄阳把头顶晒得冒烟,梁铂不仅不觉得辛苦,反而觉得很满意。因为“梵高就是经常在正午时分下在麦田里画画”。是的,在太安逸的状态下,造就不了富足的精神世界。艺术往往都是和清贫、磨难联系在一起的。
  青少年时期的梁铂,画画有种劲儿在里面,用色大胆,喜好分明。艺考在即,他揣着家人宰猪筹到的钱,从京广线湛江开始考,一路向北,考到了祖国的心脏首都去。在中央美院与景德镇陶瓷学院之间,梁铂选择了后者,原因很朴素,家乡钦州也做陶瓷,大名鼎鼎的坭兴陶。绿皮火车载着十八岁的梁铂告别南方的小叶杨,驶过长江,闯入一个新天地。
  在江西的几年,梁铂走上了真正意义上的专业道路。色彩技法、色彩素养、结构素描、造型能力……老师们言传身教,比如观察素描对象要“转转看”,画前面、看后面,立体观察形体才能准确地造型;造型的线条要外张,这样才有生命力等等。一两句点拨,如醍醐灌顶,让梁铂受用了一生。
  梁铂在一本画册的自序中回忆说,在景德镇的岁月很疯狂,自己经常跑到老师宁钢的陶瓷工作室去做陶瓷,晚上画十几个陶瓷不在话下。宿舍门关了,两人就翻墙、爬门回去。二十年后,已是景德镇陶瓷大学校长的宁钢回忆起这段往事,说“梁铂是一个善于表达且乐于表达的艺术家。他的成功与勤于学习、善于学习分不开。”

  像一匹马驰骋在精神的疆土
  艺术有边界吗?创作有尽头吗?东西方的艺术有高低吗?梁铂给出的答案,都是“没有”。
  大学毕业后,梁铂慕名来到山水甲天下的桂林,任教于当时有着“桂林美院”之称的桂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适逢学校筹备建立陶瓷工作室,专业出身的梁铂兴致勃勃,干劲十足。
  1994年,一次偶然的机会,梁铂在捡来的油画框上创作了一幅油画作品,没想到竟入选了首届中国油画景物展。无心插柳,柳却成荫,这让梁铂大胆且自信地迈出了艺术探索的步伐。他开始尝试把所有艺术,古、今、中、外的,都拿来学习、打散、重塑一遍。东方的梁楷、八大山人、石涛、齐白石;西方的梵高、亨利·摩尔、毕加索,他都喜欢,“茶和咖啡,我都爱”。
  古代壁画素雅的色彩、雕塑斑驳的肌理、中国传统的造型,如同艺术的富矿,可学、可取的有太多太多。梁铂用油画的形式表达中国古代的壁画,用雕塑的思维来画水墨,变幻出无限可能。一位芬兰的教授在看了梁铂的作品后,丝毫没有犹豫将其收入囊中。打动他的,正是梁铂作品中的“东方神韵,西方色彩”。
  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梁铂从此触类旁通,融贯中西,将陶艺、雕塑、油画、水墨的壁垒统统打破,再重塑糅合,三十年来渐入无人之境。青石、树脂、木头、不锈钢、铜,多年来,他熟悉每一种材料属性,但又超越了材料的属性,延展出了无限的可能。在雕塑作品《甦》中,梁铂将铸铜和木头相结合,一张老木凳,代表的是传统的规约,起伏流畅的铜,勾勒出女性躯体,象征着不被束缚、生生不息,甚至有些“野蛮生长”式的觉醒。在创作《绿茵上的一朵云》时,梁铂用坚硬的白色大理石,雕成一朵洁白柔软的云,放置在绿油油的草坪上,期待唤醒人们内心的浪漫。又比如,从1996年开始,梁铂就喜欢在传统水墨上搞“颠覆实验”。他把包括取材自古老花山岩画的一些元素符号放到水墨画中去。一个个“眼睛”的意象,饱含墨汁,在宣纸上洇开,形成乌泱泱、密麻麻的一片眼睛,仿佛万物正在凝视着天下众生。梁铂还偏偏喜欢在眼白处落章,颇像眼睛里的红血丝,又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这些眼睛,或警惕、或惘然、或疲惫、或迷离地打量着看画的人,一种奇妙的互动体验油然而生。
  像一个孩子那样去画画,像一匹马驰骋在精神的疆土。梁铂在他的艺术世界里如同一个贪玩的孩子,只顾玩得尽兴、玩得纯粹。除了创作必要的维持生计的作品,很多时候他都是在好奇地玩,以期达到“心随意动、意在笔先,心手所至、自由表达”的境界。至于作品被不被收藏、卖不卖得掉,统统交给上天安排。
  保存了这份赤子之心,不去跟风逐影,梁铂反而得到了业内的关注。从1994年开始,他每年都会受邀参加国内外各大艺术展,作品先后被中国雕塑博物馆、日本仓敷市美术馆等机构收藏。在艺术的海洋里畅泳后,梁铂还会及时记录下自己的心得体会和所学所思,先后在《世界美术》《中国艺术》《美术界》《前卫艺术家》等近百种杂志、期刊上发表。
  “法古之法始有法,法身心之法乃真法,不法无法是乱法,法自百法成新法。”中央美术学院造型学院副院长、雕塑系主任、博导、教授吕品昌评价他说:“无论是立体的雕塑和陶艺还是平面的绘画,都不是带有很强的目的性,完全处于一种自由的状态,很多的灵感都来自他对生活的感受和顿悟。梁铂的作品造型诡异,形式语言自成一体,形象充满了想象力。”

  以雕塑反哺社会
  梁铂身上有着可爱的矛盾感。一方面他有艺术家的天然洒脱:“每一天,画一张齐白石,画一张物外神游,没什么要纠结的。”与此同时,他又十分关注精神的归属、环境的污染、城市的建设、时代的发展。当人类共同体命运的风拂过,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1997年,香港回归的局势牵动着亿万人的心。梁铂也如此,生怕其中会有一点波折。他思索良久,决定用机器零件创作出一组名为《伤愈的巨人》雕塑作品。这组作品耗费了梁铂当时所有精力。整整三个月,他将零件一点点焊接、拼凑成为几个中国人形象,他们站在中国版图上,铁骨铮铮,昂首挺胸。寓意着在受尽磨难后新中国成立了,历经劫难的同胞们也伤愈了。
  梁铂认为,人来自泥土,扎根土地,自然的破坏也是人的自然本质的丧失。地球日益严峻的生态环境,成为梁铂创作的母题之一。看到干涸的江水,他创作了一组两米长的雕塑,鱼儿难忍干涸、奋力抗争,最后变成了亘古不变的化石,取名为《生存的渴望》。看到工业时代下的海洋污染,梁铂用沾染着机油的工业废件,组合成一只触目惊心的、搁浅的“大鱼”,为每个观众敲响警钟。这个名为《工业鱼》的焊铁环境雕塑作品斩获了美国第十届海景艺术大赛优秀特异奖。
  桂林是梁铂的第二故乡。细细数来,从1992年毕业到如今,梁铂已久居此地31年。终日面对桂山漓水,一盏茶、一画架、一抔陶泥、一把刻刀,梁铂被这座城市无私地哺育着,也思索着为城市留下些什么。今年年初,梁铂萌生了要为正在打造世界级旅游城市的桂林设计一座新雕塑的想法。在他看来,桂林既要有“唱山歌、吃米粉”的传统民俗题材雕塑,也要有当代的、富有时代感和生命力的城市雕塑,两者并不冲突。
  于是,梁铂几易其稿,最终设计出了一个以桂林为主题的雕塑《江山旋律》。这个抽象以红、蓝、灰三角体构成主体,最顶上是写意的“山”“水”两字以及和平鸽图案。寓意着在新时代的春风劲拂下,我国政治、经济、文化高速发展,甲天下的桂林山水也被赋予了时代新的含义,吸引着世界各地的人民前来目睹“千面桂林”的神韵,体验深一度的人文风情。
  梁铂今年创作的另一个雕塑名为《音乐的节奏与韵律》,由悠扬的点、线、面、体的形式构件,组成了抽象主义的音乐符号。远远望去,就像是旋律和音符跃下纸面,构成一组华美的乐章,以艺术的方式来礼赞我们身处的这个繁荣、富足、向上的时代。
  在笔墨的点染中,在泥火的淬炼中,在石木的撞击中,作为艺术家的梁铂走过了大半生,归来却仍似少年。他源源不断地产出新的作品,如同其人,浑身上下涌动着一股鲜活的、不竭的生命力。就像他钟爱的梵高所言:“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看到了烟,但总有一个人,总有那么一个人能看到这团火,然后走过来,陪我一起。”